说便如此说,这“财色”二字,从来只没有看得破。若有那看得破,便见得堆金积玉,是棺材勤带不去瓦砾泥沙;贯朽粟红,是皮囊内装不尽臭淤粪土。高堂广厦,玉宇琼楼,是坟山上起不得享堂;锦衣绣袄,狐服貂裘,是骷髅上裹不败絮。即如那妖姬艳女,献媚工妍,看得破,却如交锋阵上将军叱咤献威风;朱唇皓齿,掩袖回眸,懂得来时,便是阎罗殿前鬼判夜叉增恶态。罗袜弯,金莲三寸,是砌坟时破土锹锄;枕上绸缪,
诗曰:豪华去后行人绝,箫筝不响歌喉咽。
雄剑无威光彩沉,宝琴零落金星灭。
玉阶寂寞坠秋露,月照当时歌舞处。
当时歌舞人不回,化为今日西陵灰。
又诗曰: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
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这首诗,是昔年大唐国时,个修真炼性英雄,入圣超凡豪杰,到后来位居紫府,名列仙班,率领上八洞群仙,救拔四部洲沉苦位仙长,姓吕名岩,道号纯阳子祖师所作。单道世上人,营营逐逐,急急巴巴,跳不出七情六欲关头,打不破酒色财气圈子。到头来同归于尽,着甚要紧!虽是如此说,只这酒色财气四件中,唯有“财色”二者更为利害。怎见得他利害?假如个人到那穷苦田地,受尽无限凄凉,耐尽无端懊恼,晚来摸摸米瓮,苦无隔宿之炊,早起看看厨前,愧无半星烟火,妻子饥寒,身冻馁,就是那粥饭尚且艰难,那讨馀钱沽酒!更有种可恨处,亲朋白眼,面目寒酸,便是凌云志气,分外消磨,怎能勾与人争气!正是:朝马死黄金尽,亲者如同陌路人。
到得那有钱时节,挥金买笑,掷巨万。思饮酒真个琼浆玉液,不数那琥珀杯流;要斗气钱可通神,果然是颐指气使。趋炎压脊挨肩,附势吮痈舐痔,真所谓得势叠肩而来,失势掉臂而去。古今炎冷恶态,莫有甚于此者。这两等人,岂不是受那财利害处!如今再说那色利害。请看如今世界,你说那坐怀不乱柳下惠,闭门不纳鲁男子,与那秉烛达旦关云长,古今能有几人?至如三妻四妾,买笑追欢,又当别论。还有那种好色人,见个妇女略有几分颜色,便百计千方偷寒送暖,到着手时节,只图那瞬欢娱,也全不顾亲戚名分,也不想朋友交情。起初时不知用多少滥钱,费几遭酒食。正是:
三杯花作合,两盏色媒人。
到后来情浓事露,甚而斗狠杀伤,性命不保,妻孥难顾,事业成灰。就如那石季伦泼天豪富,为绿珠命丧囹圄;楚霸王气概拔山,因虞姬头悬垓下。真说谓:“生之门死户,看得破时忍不过”。这样人岂不是受那色利害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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