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外边,还有件灰色绗缝加棉外套,样式极简,让人想起远东修道院或集中营。层层叠叠,这些衣物组合于身,竟也构成某种美感,安努斯卡甚至挺喜欢;衣服色彩是经过精心挑选,让她觉得特别惊艳,尽管她并不清楚那种选择是人为,或只是高级时装熵增效应——渐褪颜色,渐损磨痕,渐裂开缝。
但最诡异是她头部——用块布紧紧包起来,再用顶带护耳保暖帽压紧;她脸被完全遮住,你只能看到她嘴巴不停顿地吐出串又串咒骂声。这模样太让人不安,所以,安努斯卡从来都不想去弄明白那些咒骂究竟在骂什。现在也样,安努斯卡从她面前走过时加快脚步,很怕这个女人会把抓住自己。甚至害怕听到安努斯卡名字从那些汹涌而出愤怒语词中冒出来。
十二月这天,天气很好,人行道上很干爽,已经没有积雪,她鞋子也很趁脚。安努斯卡没有上巴士,而是横穿桥面,沿着多车道高速公路慢慢走,感觉就像走在条大河岸边——宽阔无边且没有桥梁河。她喜欢这样散步,没走到她教堂就不会哭泣,她总是跪在黑漆漆角落里,直跪到双腿失去知觉,跪到进入麻木和刺痛下个阶段——万物皆空。但现在,她把手袋甩到肩后,紧紧抱住装塑料花塑料袋,那是为扫墓用。她尽量不去想任何事情,无论如何,不能去想她是从怎样家里出来。她快走到城中最漂亮街区,有太多东西能让她看——满街都是商店,光滑又苗条塑料模特在橱窗里,无动于衷地展示着最昂贵时装。安努斯卡停下来,看看只手工缝制手袋,在薄纱和蕾丝装点下缀满无数珠片,可堪巧夺天工。她终于走到出售特定药品药房,并且必须排队等候取药。但她总能拿到必要药物。无用药物。根本没怎缓解她儿子病痛。
她在有遮棚食摊上买袋俄罗斯小酥饼,坐在广场长椅上吃完。
她发现自己小教堂里有很多游客。平素在圣坛左右忙碌年轻神甫此刻就像个生意人,站在自己贩售货品中间,忙着把这栋建筑物和圣像屏历史讲给游客们听。他用歌咏般声调背诵他所掌握知识,挺着又高又瘦身板,脑袋凌驾于那小群听众之上,那圈漂亮蓄须俨如别致光环——从他头顶滑落,并滑向他胸口。安努斯卡退出来:这多游客在场,她怎能祈祷并痛哭呢?她等啊等,却等来另团游客,等他们进去后,安努斯卡决定再觅处让自己落泪——再往前走点还有个教堂,很小,很冷,还常常不开门。她进去过次,但不喜欢——里面阴寒、木头潮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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