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越来越快,华沙冬景也随之幕幕往后闪退;也记得他们已认定“此生再不能相见”。如今听来未免矫情,说实话,她不能理解那种痛苦。那是种好痛苦,就像生理期疼痛。件事快告终,内部变化已完成,那就应该消除所有不再需要东西。所以会有疼痛,但那只是清除带来。
他们通段时间信;他来信都装在淡蓝色信封里,邮戳是全麦面包那种颜色。当然,他们对未来有所计划,有朝日,他会到她所在地方去。但,又是当然,他直都没去成;她以前怎会相信他真会去呢?原因有很多,现在都记不清,甚至让人难以理解:没有护照,政治因素,漫长寒冬——那会让你寸步难行,俨如坠入地缝。
移民来这里之前,她有过阵离奇乡愁,如波波拍崖海浪让她心旌荡漾。离奇,是因为那乡愁都和过于琐细、并不真值得怀恋物事有关:人行道小坑积水,混入汽油后,水面上就七彩斑斓;通向黑漆漆楼梯井木门古旧而沉重,推动就吱吱嘎嘎。她还怀念起他们在大食堂里盛波兰水饺釉面瓷盘,棕色镶边上印着思波伦合作社商标,饺子上面淋融化黄油,还洒糖粉。但随着时光流逝,那种乡愁就像洒牛奶似,完全渗进新家园大地,星半点踪迹都没有。她大学毕业,拿到研究员职位。她周游世界,嫁给至今仍是她丈夫男人。他们生对双胞胎,马上就会有孙辈。如此看来,记忆就像塞满纸张抽屉——有些次性文件是完全没用:干洗店发票、购买冬靴或烤面包机收据,那只烤面包机都已不知去向。但有些东西还是有用,证明不是单事件而是整个过程:孩子疫苗接种手册;她自己学生证:如同迷你护照,大半纸面上都敲每个学期签到章;还有她学历证明;还有张裁缝课结业证书。
在她收到后封信里,他说虽然自己现已住院,但医生说会在圣诞节前让他出院,之后他就不会再住院。医生们已经仁至义尽,做出诊断,扫描切可以扫描,实施切可以实施治疗措施。所以,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家,他家在华沙城外乡村,会下大雪,整个欧洲都深受寒流之苦,甚至有人冻死。他也写明自己患什病,用波兰文写,但她完全不懂,因为她不知道那种病在波兰语里怎说。他还写道,“你记得们承诺吗?”
“你还记得你离开前最后夜吗?们坐在公园里草地上,天气非常热,是六月,们已经考完所有科目;整天炎热消散后,城市像在出汗似,散发出种混杂着水泥味道暖意。你记得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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