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车子停在这些吉普赛人身边的时候,我感到我所看到的景象真该用照相机好好地摄入镜头。这是在一条路的弯曲处一大片草原中,他们一共是五个人,看来是父亲、母亲以及三个小女孩,大家静静地坐在地上,围着一堆火在取暖。由那浮动的乱烟里,他们茫然地瞧着我。这时候天空正飘着大片雪花,有些雪花懒洋洋地落在小女孩们的头发上。这种在荒野里的戏剧性场面似乎不是真的,因此我呆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玻璃向他们瞧着,几乎忘了我干吗到这儿来。
终于,我旋下了车窗玻璃问那男人:“你是麦雅先生吗?是你有一匹马生病了吗?”
那个人点头:“是的,没错。那匹马就在那边。”奇怪的是这人说话没有约克郡的口音。他个子瘦小,皮肤黝黑,胡子没剃,一边说着就由火堆旁站起来,走向他的篷车,拿了一张十先令的票子交给我,表示他先付钱,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偶尔跑到德禄镇来的吉普赛人,往往被人看作一种可疑人物。跟这位麦雅先生不同的是,他们都是夏天的时候才来,在河边搭起帐篷,出售他们的马匹。我们兽医们以前曾经上过几次当,因为他们似乎大都名叫史密斯或是什么的,请了我们给他们马匹看病,等到第二天我们再去的时候,他们早已半点踪迹也看不到了。事实上今早我出来为这位麦雅先生的马应诊时,西格就曾经对我大声嚷着:“尽可能先向他们收钱!”然而西格实际上是过虑了,这位麦雅先生是很识相的。
我下车跟着他走过草丛,走过褴褛篷车,走过系在车辆边的猎狗,而到了有几匹马儿系在一处的所在。我很容易地就发现了我的病人,那是一匹有斑纹的漂亮马儿,大约四英尺高,四蹄干净,气派不凡,只是神情不对劲。其他马匹绕着系绳在转动,带着好奇的神色瞧着我们。只有这只斑纹马跟土塑木雕一般呆立着。
还没走近,我就可以说出它的毛病所在。只有患着很厉害的马蹄内层发炎症,才会做出这种低头呆立的姿势。等我走近了,更看出它的四只脚已经受到相当的感染,因为它把两只后脚都斜撑在肚子底下,好像尽力以后脚跟来支持体重一般。
我把体温计插进它的肛门,一面向麦雅说:“它是否吃了什么东西呀?”
“它昨夜吃了一袋燕麦。”麦雅把一袋已经吃了一半的麦子给我看。我不太懂他的意思。他才解释着说这匹马昨夜自己挣开了系绳,几乎把一袋燕麦吃光。为了怕它不消化,麦雅已经给他吃了荨麻油。
马的体温升到40度,脉搏急促。我伸手摸它发颤的四蹄,觉得异常得热。再瞧瞧它那绷紧的面孔,张开的鼻孔,以及那可怕的眼睛。任何人只要曾经在指甲里受过感染,他一定能体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