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走去,进去看,于连没有守在锯旁,却骑在五、六尺高处棚顶根梁上。于连不专心照看机器运转,却在埋头读书。老索莱尔对此最为反感,他可以原谅于连身材瘦削,跟他两个哥哥不样,不适合干力气活儿,但他不能容忍于连这种读书癖,因为他自己不识字。
他叫于连两、三声,还是白费力气。年轻人注意力全在书本上,加上锯子嘈杂声,更使他听不见父亲那可怕声音。这父亲虽然年纪大,却仍敏捷地跳上正在锯着个树干,又跳上支撑着棚顶横梁,猛地掌,把于连拿着书打落到河里,接着又是猛地掌,打在于连头上。于连身子歪,眼看就要跌倒,若是跌进十四、五尺下面正在运转机器杠杆中间,非粉身碎骨不可;这当儿,他父亲伸出左手,把将他揪住:
“好哇,懒鬼!你看锯时候还要读你那些该死书吗?你晚上去神甫那儿瞎混时候再读吧,那是你看书时候。”于连被打得晕头转向,满脸是血,还得回到锯子旁自己岗位上去。他眼里含着泪,肉体痛苦自不待言,更重要原因是他失去心爱书。
“下来,畜生,有话跟你说。”机器声音仍使于连听不见这命令。他父亲已经下地,不愿再登上机器,就找根打胡桃长杆子,抽他肩膀。于连脚刚落地,老索莱尔就推推搡搡地把他往家里赶。“天知道他又要把怎样!”年轻人心里嘀咕。他边走,边看着那条小溪,真伤心啊,他书就掉在那里面;那是他最喜欢《圣赫勒拿岛回忆录》。
于连双颊绯红,两眼低垂,他是个十八、九岁瘦小青年,看起来羸弱,面部轮廓也不大周正,但颇清秀,还有个鹰勾鼻子。双大而黑眼睛,静时显露出沉思和热情。此刻却闪烁着最凶恶憎恨表情。深褐色头发长得很低,盖住大半个额头,发怒时候凶相毕露,人相貌无数,然而更具惊人特性者怕是没有。他身材修长而匀称,更多地显示出轻捷而非力量。自幼年起,他那极端沉思神情和极为苍白脸色,就使他父亲以为他活不长,或者将成为家庭负担,家里人都看不起他,他也恨父亲和两个哥哥;礼拜天在广场上玩耍,他总是挨打。
不到年以前,他那张漂亮脸才开始博得年轻姑娘们几句亲切话。于连被当作弱者受到众人轻蔑,然而他崇拜那位敢于和市长谈论悬铃木老外科军医。
这位外科医生有时付钱给索老爹,让他儿子跟着他学习拉丁文和历史,即七九六年意大利战役,临终时他把他荣誉团十字勋章、半饷欠款和三、四十本书留给他,其中最珍贵那本已经掉进市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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