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不说话呀?怕结巴难为情吗?事到如今,还有什不好意思!连这个也知道你结巴嘛。连这个……”他说着,用拳头敲敲夕阳映照红砖墙。拳头沾上暗棕色粉末。“连这堵墙,整个学校,谁不知道问!”
尽管如此,依然不言声,与他对峙着。这时,孩子们棒球扔
完成使命。实际上,金阁只不过是由于罕见偶然才免于火灾。火自然而起,灭亡和否定是常态,建造起来寺庙定会被焚毁,佛教原理和规则是严密地支配着人间。即使是纵火,那也是过分地诉诸自然、诉诸火各种力量。所以历史学家无论谁都不把它当做纵火来看待。
那时候,人间是不安宁。1950年现在,人间不安也不亚于当年。如果说各个寺庙由于不安宁而被焚毁,那今天金阁岂有不被焚毁道理呢?
做得上课,却惟独经常去图书馆。5月天,遇见直回避柏木。他看见回避样子,就兴致勃勃地追赶上来。心想:假使拔腿就跑,他X型腿是不可能追上。但是,这种想法反而使停住脚步。
柏木揪住肩膀,气喘吁吁。这大概是在放学后五点半光景,为避免碰见柏木,从图书馆出来后,绕到校舍后面,从西边简易教室和高高石墙之间通路走过来。那里是片荒地,野菊丛生,地上扔下许多纸屑和空罐,悄悄地溜进来孩子们在投棒球。他们喧嚣声越过玻璃门窗,使放学后落满灰尘成排书桌教室显得格外空荡无人。
停住脚步,是在经过那里向主楼西侧走去,来到挂着“工作室”牌子花道部小屋前时候。沿墙耸立成排樟树,越过小屋屋顶,把透过阳光细小叶影,映现在主楼红砖墙上。沐裕着夕照红砖美极。
柏木喘着粗气,靠墙支持着身子。樟树摇曳叶影,给他那副总是憔悴脸增添光彩,并投以奇妙地跃动影子。也许是与他不相称红砖反衬下才显得这样吧。
“是5100元哩。”柏木说,“到这个5月底,就是5100元哩。你这笔债,要靠自己是越来越难以还清喽。”
柏木说着从衣兜里把折叠得整整齐齐措据--这些借据他总是放在衣兜里——掏出来,摊开让看看。刚要伸手去拿,他慌忙地守好又放回衣兜里,大概是怕把它弄破吧。眼睛里只留下刺眼朱红色拇指纹残像。指纹显得格外凄惨。
“快点还吧。也是为你好嘛。管它是学费还是别什钱,不都是可以挪用吗?”
默不作声。面临世界悲惨结局,还有义务还债吗?受诱惑驱使,本想以此向柏木做点暗示,但又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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