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阿克灵顿（5 / 8）

最好那家糖果店是两位女士开，她们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情侣。其中位很年轻，较年长那位常年戴顶羊毛巴拉克拉法帽——不是遮盖全脸那种，但仍算是巴拉克拉法式帽兜。她嘴上汗毛浓密。那年头很多女人都留着嘴上汗毛。从没见过有谁剃毛，自己也未曾想过除毛事，直到以几近狼人面貌出现在牛津。

猜想母亲看过九六八年电影《修女乔治双重生活》，剧中贝丽尔·里德饰演个吵吵嚷嚷男性化女同性恋，她百般虐待她那名叫蔡尔迪年轻金发女友。那是部引发讨论杰出电影，但凭它还不至于说服温太太赞成同性恋者权利事业。

她爱去电影院，虽然这不受准许，虽然她也负担不起。每回们路过欧迪恩电影院，她总要仔细地看看海报，有时候她搞失踪，觉得她人在欧迪恩。

无论真相如何，后来有天开始，被禁止去那家糖果店。大受打击，因为她们总会多给果冻宝宝软糖。为此缠着温特森太太，她说她们专搞些违背自然激情。当时以为这说是她们糖果里有化学添加剂。

同样喜欢却也被禁止前往，是外卖酒铺，现在叫持牌酒铺，包头巾女人们会拎着网兜上那儿去买瓶装

音电唱机旁。旧货商给看首诗，讲述是名死去战士。他说诗是威尔弗雷德·欧文所写，那是位九八年阵亡年轻诗人。现在知道诗开头，当时不知道……但无法忘怀结尾……

而他眼中/寒星照耀，久远而荒凉/在不同天空。[11]

常常夜晚在外——在回家途中或被锁在门外——因此花许多时间仰望星星，思索在阿克灵顿以外地方，它们看起来是否相同。

母亲眼睛好像寒星。她属于不同天空。

有时候，她整夜不睡，等待街角小店清晨开门，再回家做牛奶蛋羹。牛奶蛋羹早晨令紧张。放学回家，家里不会有人——爸爸上班，她搞失踪。于是会绕到后巷，翻过墙，看看她有没有开着后门。如果她是搞失踪，通常会留个门，牛奶蛋羹用布盖着，布上放点钱，让去店里买个馅饼。

唯问题是，门都锁上，也就是说带着馅饼回来时得再爬次墙，并期望翻墙时不会把饼压碎。洋葱土豆馅自己吃，洋葱肉馅留给爸爸回家吃。

街角小店人向来都知道她搞失踪。

“她明天会回来，康妮会。她每次都回来。”

说得没错。她每次都回来。从没问过她去哪里，至今仍不知道。也从没吃过牛奶蛋羹。

阿克灵顿街角小店相当多。他们在楼门面房开店，自己住在楼上。有面包店、馅饼店、蔬菜店，还有卖罐装糖果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