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钱置行头,有行头,也不用租戏衣。”
“怎你从小到大,老念着这些?”小楼取笑,“行头嘛,租跟自己买都样,戏演完,它又不陪你睡觉。”
“不、虞姬也好,贵妃也好,是就是!”
“好啦好啦,那你就乖乖存钱,置行头,买个老大铁箱子,把所有戏服、头面,还有什干红胭脂、黑锅胭脂……古脑儿锁好,白天拿来当子,晚上拿来当枕头,加四个辘儿,出门又可以当车子。”
小楼壁说,壁把动作夸张地做出来,掩不住嘲弄别人兴奋。蝶衣气得很:
小楼没留意这话,只就他小茶壶喝茶。
“喜欢茶里头搁点菊花,香得多。”
蝶衣锲而不舍:
“问你,们做几场夫妻?”
“什?”小楼糊涂:“——两百多吧。”
“撑什地方?”
“腰里。”
蝶衣站他身后伸手来,轻轻按他腰:“这里?”
小楼浑然不觉他接触和试探:“不,低点,是,这里,从这提气唱,石破天惊,威武有力。”——然后,他又有点不自在。
说到“威武有力”,蝶衣忽记起:
又场。
戏人与观众分合便是如此。高兴地凑在块,惆怅地分手。演戏,赢得掌声采声,也赢得他华美生活。看戏,花点钱,买来别人绚缦凄切故事,赔上自己感动,打发晚。大家都样,天天合,天天分,到曲终人散,只偶尔地,相互记起。其他辰光,因为事忙,谁也不把谁放在心上。
歪歪乱乱木椅,星星点点瓜子壳,间中还杂有两条惨遭践踏、万劫不复毛巾,不知擦过谁脸,如今来擦地板脸。
段小楼和程蝶衣都分别卸好妆。
乐师们调整琴瑟,发出单调和谐返璞归真声音。蝶衣把手绢递给小楼。他擦擦汗,信手把手绢搁在桌上。随便坐,聊着:
“你就是七十二行不学,专学讨人嫌!”
想起自“小豆子”摇身变“程蝶衣”
蝶衣澄明地答:
“两百三十八!”
“哎,你算计得那清楚?”不愿意深究。
“唱多,心里头有数嘛。”
蝶衣低忖下,又道:
“这几天,倒真有个威武有力爷们夜夜捧场。”
“谁?”
“叫袁四爷。戏园子里人说过。”
“怕不怀好意。留点神。”
“好。”稍顿,蝶衣又说道:“嗳,们已经做两百三十八场夫妻。”
“今儿晚上是炸窝子般采声呀。”小楼很满意,架势又来,“好像要跟咱斗斗嗓门大。”
蝶衣瞅他笑,也满意。
小楼念念不忘:
“唱到紧要关头,有个窍门,就是两只手交换撑在腰里,帮助提气——”
蝶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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