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2 / 14）

他站在门口台阶上，摸摸后裤兜，找大门钥匙。咦，不在这儿，在脱下来那条裤子里。得把它拿来。土豆[4]倒是还在。衣橱总咯吱咯吱响，犯不上去打扰她。刚才她翻身时候还睡意朦胧呢。他悄悄地把大门带上，又拉严实些，直到门底下护皮轻轻地覆盖住门槛，就像柔嫩眼皮似。看来是关严。横竖在回来之前，蛮可以放心。

他躲开七十五号门牌地窖那松散盖板，跨到马路向阳那边。太阳快照到乔治教堂尖顶。估计这天挺暖和。穿着这套黑衣服，就更觉得热。黑色是传热，或许反射(要就是折射吧？)热。可是总不能穿浅色衣服去呀。那倒像是去野餐哩。他在洋溢着幸福温暖中踱步，时常安详地闭上眼睑。博兰食品店面包车正用托盘送着当天

鲜清水。星期四嘛，巴克利那家店里这天也不会有可口羊腰子。用黄油煎过以后，再撒上胡椒面吧。烧着开水当儿，不如到德鲁加茨肉铺去买副猪腰子。猫儿放慢舔速度，然后把碟子舔个干二净。猫舌头为什那粗糙？上面净是气孔，便于舔食。有没有它可吃东西呢？他四下里打量番。没有。

他穿着那双稍微吱吱响靴子，攀上楼梯，走到过道，并在寝室门前停下来。她也许想要点好吃东西。早晨她喜欢吃涂黄油薄面包片。不过，也许偶尔要换换口味。

他在空荡荡过道里悄声儿说：

“到拐角去趟，会儿就回来。”

他听见自己说这话声音之后，就又加上句，

“早餐你想来点儿什吗？”

个半睡半醒中声音轻轻地咕哝道：

“唔。”

不，她什都不要。这时，他听到深深声热呼呼叹息。她翻翻身，床架上那松垮垮黄铜环随之叮零噹啷直响。叹息声轻下来。真得让人把铜环修好。可怜啊。还是老远地从直布罗陀运来呢。她那点西班牙语也忘得干二净。不知道她父亲在这张床上花多少钱，它是老式。啊，对，当然喽。是在总督府举办次拍卖会上几个回合就买下。老特威迪在讨价还价方面可真精明哩。是啊，先生。那是在普列文[2]。是行伍出身，先生，而且以此为自豪。他很有头脑，竟然垄断起邮票生意来。这可是有先见之明。

他伸手从挂钩上取下帽子。那下面挂是绣着姓名首字沉甸甸大笔和从失物招领处买到处理雨衣。邮票。背面涂着胶水图片。军官们从中捞到好处不在少数。当然喽。他帽里儿上那汗碱斑斑商标默默地告诉他，这是顶普拉斯托高级帽子。他朝帽子衬里上绷那圈鞣皮瞥眼。张白纸片[3]十分安全地夹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