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放弃财产,到别的地方靠别的办法过活。我放弃的东西很少,除
他那白皙的脸上每一根细直的皱纹都残忍地、狡猾地、紧紧地皱到了一起。他一声不响地站着,望着他的侄子,手上捏着鼻烟盒。他再一次点了点他侄子的胸脯,仿佛他的指尖是匕首的刀尖,他正用它巧妙地刺透他侄子的身子。他说:
“我的朋友,我宁可为我生活在其中的这个制度的永存而死。”
说完他嗅了最后一撮鼻烟,然后把鼻烟盒塞进了口袋。
“最好还是明智一点,”他按了按桌上的一个小铃,补充说,“接受你天生的命运吧!可是你已是无可救药了,查尔斯先生,我知道。”
“我已失去了这份家产和法国,”侄子悲伤地说,“我把它们放弃了。”
园。至于他刚才吹嘘的屋顶,他可能发现它将用另一种方式遮挡住天空——就是说,让屋顶化作铅弹,从十万支毛瑟枪枪管射出,使人们的眼睛永远对天空闭上。
“而且,”侯爵说,“若是你置家族的荣誉与安宁于不顾的话,我便只好努力维护了。可是你一定很疲倦了。今晚的磋商是否到此为止?”
“再谈一会儿吧!”
“一小时,如果你高兴的话。”
“先生,”侄子说,“我们犯了错误,正在自食其果。”
“家产和法国是你的么,你凭什么放弃?法国也许是你的。可财产也是你的么?这是几乎不用提起的事;现在它是你的么?”
“我那话没有提出要求的意思。可明天它就会由我继承的一一”
“这我倒斗胆以为未必可能。”
“——二十年后吧——”
“你给了我太大的荣幸,”候爵说,“可我仍然坚持我刚才的假定。”
“是我们犯了错误么?”侯爵重复道,带着反问的微笑,优美地指了指侄子,再指了指自己。
“我们的家族,我们光荣的家族。对于它的荣誉我们俩都很看重,可是态度却完全不同。就在我父亲的时代,我们就犯下了数不清的错误。无论是谁,无论是什么原因,只要拂逆了我们的意愿,就要受到伤害。我何必说我父亲的时代呢,那不也是你的时代么?我能把我父亲的孪生兄弟、共同继承人,也是现在的继承人跟他自己分开么?”
“死亡已把我们分开了!”侯爵说。
“还留下了我,”侄子回答,“把我跟一个我认为可怕的制度绑在一起,要我对它负责,而我却对它无能为力。要我执行我亲爱的母亲唇边的最后要求,服从我亲爱的母亲的最后遗愿,要我怜悯,要我补救,却又让我得不到支持和力量,受到煎熬折磨。”
“要想在我这儿找到支持和力量,侄子,”侯爵用食指点了点侄子的胸口——此时他俩正站在壁炉前,“你是永远也办不到的,你要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