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旦准备成热它就会爆发,把它面前的一切都化成粉末。同时,地震的准备虽然看不见听不见,却总在进行着。这对你就已经是安慰了,记住。”
她的眼睛里冒着火,手上抽紧了一个结,好像掐死了一个敌人。
“告诉你,”老板娘伸出右手强调说,“虽然它在路上的时间很长,它却已经上了路,走过来了。告诉你,它是不会退却,也不
“你的情绪也有点低沉,”老板娘说。她那敏锐的眼睛极专注地看着帐目,可也不时瞄他一两眼。“啊,男人,男人!”
“可是我亲爱的!”德伐日开始说。
“可是我亲爱的!”老板娘坚定地点着头说,“可是我亲爱的!你今天晚上心肠太软!”
“是的,”德伐日说,他的话似乎是从心里痛苦地挤出来的,“时间的确太长了。”
“时间倒是很长,”他的妻子重复他的话,“可哪一件事的时间又能不长呢?报仇雪恨要花很长的时间,这是规律。”
以又准确地拼出了每一个字母。
“巴萨,”太太说。“好,名字呢?”
“约翰。”
“约翰-巴萨,”太太低声念了念,再重复道。“好,他的长相,知道不?”
“年约四十,身高约五英尺九,黑色头发,微黑皮肤,大体可以算漂亮。深色眼珠,脸瘦长,灰黄。鹰钩鼻,但不直,略向左颊歪斜,因此表情阴险。”
“雷打死人就不需要多少时间,”德伐日说。
“可是你告诉我,”老板娘平静地问道,“让雷电聚积起来需要多少时间?”
德伐日抬起头沉思,仿佛觉得此话也有道理。
“地震毁灭一座城市,”老板娘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可是你想想再告诉我,准备一次地震要多久?”
“我看要很长的时间,”德伐日说。
“呃,不错,好一幅肖像画!”太太笑了笑说。“明天给他记下来。”
两人转入酒店。因为已是半夜,酒店早关了门。德伐日太太立即在柜台旁坐下,清点她离开之后收入的零钱,盘点存货,翻查帐本,自己又记上几笔帐,对跑堂的进行了一切可能的检查,然后打发他去睡觉。她这才又第二次倒出碗里的钱,用手绢包起来,打了一串疙瘩,以免夜里出危险。这时德伐日便衔着烟斗走来走去,满意地欣赏着,不去打扰她。他在这类业务和家务的活动中一辈子都只是走来走去而已。
夜很热,酒店密闭,环境又脏,所以有股臭味。德伐日先生的嗅觉并不灵敏,但是店里的葡萄酒味却比平时浓了许多,甜酒、白兰地和茴香的气味也浓。他放下抽完的烟斗,用鼻子吹了吹这种混合气味。
“你累坏了,”老板娘包着钱,打着结,抬头看了他一眼。“这儿只有平常的味儿。”
“我有点疲倦,”她的丈夫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