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病人在另一道楼梯后的一间房里。那房间在马厩的上方,也可算是一种阁楼。楼顶有低矮的天花板,一部分抹了石粉,剩下的部分却空着,露出瓦房顶的屋脊和横梁。那是堆放麦秸和干草的地方,也放木柴,还存放着一堆埋在沙里的苹果。我穿过那地方来到病号面前。我的记忆精确无误。我用这些细节来审查我的记忆力。在我被幽禁快满十年的此刻,在巴士底狱我的牢房里,那天晚上的景象全都历历如在我眼前。
“一个英俊的农村少年躺在地上的干草里,头下枕着一个扔在地上的垫子。他最多只有十七岁。他右手捂着胸口躺在地上,咬紧牙关,圆睁着双眼望着头顶。我在他身边跪下一条腿,却看不见他的伤在哪里。我可以看出他因锐器刺伤,快要死去了。
“‘我是个医生,可怜的朋友,’我说,‘让我检查一下吧。’
“‘我不要检查,’他回答,‘随它去。’
“伤口在他捂住的地方,我说服他拿开了手。是剑伤,受伤时间大约在二十至二十四小时以前。但是即使他当时立即得到治疗也已无术可治。他正在迅速死去。我转过眼去看那位哥哥,只见他低头望着这个
好应用的药品。像现在这样,只能是浪费时间。在这种偏远的地方哪几有药呢。’
“哥哥望了弟弟一眼,弟弟傲慢地说,‘有个药品箱。’他便从一间小屋里把它取了出来,放在桌上。”
“我打开几个药瓶,嗅了嗅,用嘴唇碰了碰瓶塞,这里的药除了本身就是毒药的麻醉剂之外,并没有我要用的药。
“‘这些药你不放心么?’弟弟问。
“‘你看,先生,我会用的,’我回答,就再也没说话。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想了许多办法把我要用的药给她喂了下去。因为过一会儿还得用药,现在也要观察疗效,我便在床边坐了下来。有一个很胆小的怯生生的妇女在服侍(她是楼下那人的妻子),此刻退到了一个角落里。那房子非常潮湿腐朽,家具也很平常——显然是最近才临时使用的。窗前钉了些陈旧的厚窗帘,想要挡住那尖叫声。尖叫继续有规律地发出,‘我的丈夫,我的爸爸,我的弟弟:’数到十二,然后是‘嘘!’病人很疯狂,我没敢解掉捆缚她双臂的带子,却也作了检查,设法不让她疼痛。病人溅出的唯一令我鼓舞的火星是我放在她胸前的手产生了抚慰的效果,有时能让那身躯平静一点,但是对尖叫却没有作用:没有钟摆比它更准时的
“因为自以为我的手有这种效果,我在床边坐了半个小时,弟兄俩在旁边看着。后来哥哥说:
“还有一个病人。’
“我吃了一惊问,‘是危重病么?’
“‘你还是自己去看吧,’他满不在乎地回答,说时拿起了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