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原地踏步摆手,唱军歌,随后跳来的人断手断脚,把野战医生花岗一郎忙翻了。帕后来跳下崩岗后,接着后头掉下来的兵,赢得大家敬爱。光练习前进就会死人,士兵想到后退就快发疯了。好在鬼中佐说,士兵只往前杀,只有尸体才后送。不练习后退,就练习休息,吃饭是最棒的科目。士兵高兴地坐上餐桌,看到菜拼命上,快吓坏了。端来的是木雕花椰菜、牛蒡和海菜,饭是砂子,味噌汤是臭墨汁。铁齿的帕一口饭配一口菜,放屁不用翘屁股硬挤,饭后剔牙,不忘眯眼打嗝。士兵认为饭菜是真的,吃了牙齿与舌头刮花,只敢喝味噌汤,想象那是好滋味的墨鱼汤才喝得下。军中哪能给你偏食,鬼中佐下令要吃完,否则连桌子也要啃完。大家拿出吃奶的力,啃了三天三夜还没吃完。只要一人没吃完,全体施以“鬓打”惩罚——士兵面对面站,大力地互掴耳光。哪有人敢和帕鬓打,帕只好打自家,面皮像大鼓一样咚咚响。在苦难、折磨与屈辱后,鬼中佐才慢慢放松带兵的教条,从严父转为慈母的关爱。这是治兵之道,他在战场待过,有些子弹竟然会转弯,直接射中军官的后脑,这说明了,始终苛刻只会让士兵把枪眼对准自己将官的背,未战先死。
有一天,帕带新兵在暗夜练习前进,他们翻过树顶,游过埤塘、急河和臭屎坑,最后来到冢埔。由于才挂纸扫过墓,菅草被烧光光,数百座的坟墓散落在斜坡,更远的山顶挂着一轮月亮,士兵踏步去,像收队返回月宫的鬼。除了帕,他们越走越惊,不小心踩破坟,绀蓝的鬼火跳出来,腻在士兵的屁股后头乱飘。队尾的士兵吓破胆了,只能往前跑,如撑跳箱般翻过前一个人的肩,共翻过五十个人逃跑。坂井大骂,拿戒心棒挥打,可是眼前的兵年轻腿壮,他哪追得上。队伍慌散了,大家往前逃,坂井往后瞧,只剩帕一人摆手阔步,比一个中队的军人还雄壮,比一座森林的竹子还挺。帕的后头有着荧荧的鬼火乱窜,他像走在蓝花凋亡的地狱。坂井叫都不应,认定帕被称之为“无缘佛”的孤魂野鬼附身,喊声阿弥陀佛,脚尖撒影,莎哟娜啦去了。人都跑光了,只剩帕大步走到那个鬼王的大石碑。石碑上头用小石压了一沓被雨水泡胀的寿金,他绕了过去,又不对劲地跳上去,叉腰顾盼。月光下,以石碑为中心,半径五十公尺内的石头、土壤、草叶都得了毛细孔粗大症,整块地有微微的阴影。帕用脚抹地,怎么用力也擦不去粗毛孔,才惊觉那是鬼王用发簪插出的细孔。他忽然又发现了大石碑上有新字迹,凿痕浅。他用手去摸,手却被哪来的簪刺麻了,毛细孔绽开。最后,他的手被一道从后方来的发簪插穿在地,钉死死在那儿。
“竖子,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