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的好戏。过不久,加挂副厢的引导机车先进站了,向后方打出通行灯号。八节的列车随后翻过牛背岽下坡,刹车器猛响,来令片里耗出了一泡泡的火屎沫,满出一道流滟的天河铁道,恰给列车自天上踢跶来。村童捏住呼吸,不能欢呼,也按捺欢呼。天霸王随后也要进站了,它的汽缸在远处发出雷响,而头灯这里拨、那里挑,像极了闪电,壮观得很。不多久,被村童称为“制云机”的天霸王爬上牛背岽,亮出额前直径四尺的菊纹盾,那是与大和舰同属的超弩级机关,或皇室乘车“御召机”有此荣光。只见天霸王站上牛背岽,气不喘、汗不洒,放一响笛声,喷出十只飞鸟高的蒸汽,浮了朵大白云。它冲下坡时,刹车花火往后丢,像是抛出一款绣花的披肩,那碎飞的小光晶,惹得路旁的草木伸出影子瞧。但火花随即被车旁洒水器喷出的水网抓熄,免得酿灾。孩子再也憋不住气,连连喊万载,欢呼和奋力地高跳,欢迎机关车中的天霸王到了。这场面他们看了数十回,还会看上一百余回,每一次都永远像第一次看到时动人。
天霸王才靠站,有人在车边靠上梯子。刘金福跨上擎马仔,由帕背了一步步登上了车顶。他们经过一个坐在沙包堆里的机关枪士兵,来到路灯下——那是世上最低的星星。刘金福用掸子拂去灯泡上的煤尘,从口袋抽出布绒,盛了电火球擦。那么轻,那么温柔,光亮从指缝漏下,驿站流动着细微的光影。刘金福又翻到绒布比较干净的另一面,再擦电火球,多点手劲,玻璃会咕叽响的。孩子闭眼听,这咕叽声让孩子猛吞口水,全身缩痒起来,便会喊刘金福生病时的那句家常话:“海,我看到海咧!”海呀!孩子们都仰望着,想象那灯光如海潮淹没了整个山谷,在最暗最潮湿的角落慢慢干燥,连最隐微的东西都啵一声长出影子,光影卷卷,奔荡汹涌,辐射出去的影子让车站如盛开的昙花浪蕊。擦亮的电灯更透明,二十公里外都可以看到,更多的昆虫飞涌来,快把刘金福撞落了。在最光明时,刘金福演出自己的西游记影子戏,手靠近电火,把影子投射在附近的山壁上,虫影成了戏途上不断掉落的豪雨或大雪。众人仰酸了头,虫雨也唰满了整车站,约一分钟后戏终了,刘金福翻个手,只见山墙的三藏师徒都走入大雪中幽隐。江湖恩怨,都枕在今夜梦中,行路迢迢,且待明日分晓。手影人分辨不出穿什么衣,也没说话,端看观众各自的配音了。最完美的独白来自个人内心对世界的对话。宪兵认为这没有违法,哑巴戏,鬼才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消……灯……”
影子戏结束了,帕背刘金福下火车,准备熄灯。广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