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子草间。
路灯加速了那片河草的开花,它们现在开得闹,有无比冷艳的白絮。河风吹拂下,草甩着长叶,弥漫草絮。鬼王坐在石上,草浪几乎让他像在大洪流中的一尊蜡烛,而且亮光。帕可就心烦意乱了,他看到鬼王在拆自己肉体的零件。鬼王先从下肢拆掉,剥掉皮,撕掉肉,把骨头拆下后嚼碎,当风扬其灰。要不是说从z.sha的游戏能得到快感,就是死意甚坚,这下真的想求好死。鬼王再陆续摘下耳朵、鼻子、发丝,又大力地敞开肚胸,掏出五脏六腑,肠子一丈丈地抽出,全丢入风中。对于这样拆脏器式的z.sha,他有好几次经验,苦恼的不是事后怎么塞回去,是再生能力。他死不了,也活得不耐烦。这次他拆得彻底,连帕也不忍看下去。
“那些歌声让我想起了当年与义军弟兄,在沙场上如何把酒言欢。可是,众军勇都不在了,歌曲真折磨人。”鬼王说。
“那也不用这样,把肝胆都拿出来玩。”
“就到这了,我不转家去了。”鬼王扯下自己的脸皮,拿来手里,说,“当初带了三千子弟兵打日寇,全死了,我怎么有脸回去见江东父老?”
“那我去牵头牛,你藏在牛里,转家去,谁也看不出你。”
“那又如何?我心愧歉,身为牛也是。我轮回千世万世,做牛做马,都报答不了父老之情,我连一个子弟兵都带不回去。”鬼王又从耳后拔下一根发簪,又说,“这是当年上战场时,辅娘(妻子)给的,就让它代替我回去吧!让它回去告诉她,我连她的梦中都无法回去了。”
帕拿来发簪,抚摸一遍。簪子是黑檀木配上银钿云纹,簪脚钝了,菱状的簪盘刻着诗:“入山看到藤缠树,出山看到树缠藤;树死藤生缠到死,树生藤死死也缠。”帕看不懂诗义,不过这支插遍关牛窝的小牙签,是怎么也忘不了。之前有一回,鬼王突然想念起妻子的状况,托了帕回家探看,顺道把这支发簪插在她的发上,她的梦里便有了鬼王。帕回到鬼王家乡找来找去,只找到一口井,便把发簪插在井缘。这道理是他妻子在他战亡后,也投井殉情了。帕之后拿了发簪回去交差,撒了谎,先是说妻子改嫁,后又说改嫁的丈夫又死了,她最近出家了,跟释迦牟尼佛过得快乐极了。鬼王哪会理帕的鬼话连篇,但是他把发簪插入脑壳,看见一座老古井的譬喻时便知道妻子的心意了。如今,帕反而把发簪交还给鬼王,将他妻子已死的实情说了。鬼王听了更对求死有加分作用,他在二十八岁死去后,就数现在对死亡最乐观。
帕懂了,他卸下大石碑,拍碎胸前的那串龙骨,用一片锐利骨头割断自己的手腕动脉。他要鬼王喝下他的血,血又热又呛,很快便腐蚀身体。鬼王闷着头喝饱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