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小唐尖叫那刻起,季婷婷就知道发生什。她丢下挎包,下子冲到门口。她摸到都红肩膀。都红整个身躯都已经蜷曲起来。都红依偎在季婷婷身上,突然软绵绵,往地上滑,显然是晕过去。季婷婷胳膊架在都红腋下,伸手摸摸都红右手,小拇指好好,无名指好好,中指好好,食指好好,大拇指中间那节却凹进去好大块,两边都已经脱节。季婷婷跺脚,失声说:“天哪!天哪!!”
出租车在奔驰。都红背对着沙复明,沙复明就把都红搂在怀里。能和都红有次真切拥抱,沙复明梦想多少回?说梦寐以求点也不过分。他今天终于得到次这样机会,可这又是什样拥抱?沙复明宁可不要。沙复明就那搂着,双手却把都红受伤右手捂在掌心。这捂,沙复明心碎,慢慢地结成冰,最终呈现出来却还是手形状。沙复明就不能理解,在他命运里,冰和手,手和冰,它们为什总是伴生,永远都如影随形。沙复明相信,手前身定是水,它四处流淌,开许多岔。却是不堪击。命运抬头它就结成冰。这想沙复明整个人就凉去半截。都红在他怀里也凉。
都红已经醒过来,她在疼。她在强忍着她疼。她身躯在沙复明怀里不安地扭动。沙复明对疼滋味深有体会,他想替她疼。他渴望把都红身上疼都拽出来,全部放在自己嘴里,然后,咬碎,咽下去。他不怕疼。他不在乎。只要都红不疼,什样疼他都可以塞在自己胃里。
沙复明只是把都红手捂在自己掌心里,直都没敢抚摸。现在,沙复明抚摸,这摸沙复明脑袋顶上冒烟。天哪,难怪季婷婷不停地喊“天哪”。都红断掉原来是拇指。
对个推拿师来说,右手大拇指意味着什,不言自明。个人共有两只手,除左撇子,左手终究是辅助性。右手着力点又在哪里呢?大拇指。剥,点,挤,压,甚至揉,哪样也缺少不大拇指力量。大拇指断,即使医生用钢板和钢钉再给她接上,对个推拿师来说,那只手也残。盲人本来就是残疾,都红现在已经是残疾人中残疾。手不只是冰,也还有钢,也还有铁。
沙复明脑海里立即蹦出个词:残废。若干年前,中国是没有“残疾”这个词,那时候人们统统把“残疾人”叫做残废。“残废”成残疾人最忌讳、最愤慨个词。后来好,全社会对残疾人做出个伟大让步,他们终于肯把“残废”叫做“残疾人”。这是全社会对残疾人所做出奉献。这是语言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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