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六桥还是盯住牛凤章问:
“这话要是佟家二少爷告你的,就靠不住了。那次赛脚后,二少奶奶不叫他着家,他总在外边拿话糟蹋他爹。”
牛凤章说:
“告你吧,可不准往外传。砸了我饭碗我就跑你家吃去。这话确是佟二少爷告我的,可远在两年前。信了吧!”
乔六桥先一怔,随后说:
“你可得说了算,我说——先前,他最喜欢他老婆的,听说是双仙足。那时我还不认识佟家,没见过那脚。他老婆死后……他……他……”
“怎么,又是吃人嘴短?快说,是大少奶奶还是二少奶奶的?”
“六爷真是狗拿耗子管闲事。人家两个媳妇守寡在家,另一个媳妇又不准她爷们儿回去,还不随他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嘻!”
“去!佟大爷是嘛修行,当你呢!弄不透小脚就弄不透佟大爷,弄不透佟大爷就弄不透小脚。牛五爷你再不说,我使劲扯啦!”
“别别,我说。他一直喜欢他……他那老妈子!”
不确。你甭去问他,再说问他也不会告你。还是说说他家小脚来劲。”
“没想到牛五爷小脚的瘾比我还大。好,你跟他家近,我问你,佟大爷到底喜欢谁的小脚?”
“我不说,你也猜不着。”牛凤章笑眯眯说。看样子他不轻易说。
乔六桥叫道:“好呀!你不说,把你灌醉就说了,陆四爷,来,灌他!”一手扯牛凤章耳朵,一手拿酒壶。其实灌酒该掰嘴,揪耳朵干嘛?没灌别人自个儿先醉了!这手扯得牛凤章直叫,那手的酒壶也歪了,酒打壶嘴流出来,滴滴答答溅满菜盘子。
陆达夫仰着脑袋大笑:
“我向例不信佟家的话。老的拿假当真的,小的满嘴全是假的。”
这话音没落,就听背后一人高声说:
“什么真的假的,我反正不折腾假货!”
大伙儿吓一跳,以为佟大爷忽然出现。牛凤章一慌差点出溜到桌子下边去,定住神一瞧,却是一个瘦长老头,湖蓝色亮缎袍子,外套羔皮短褂子,玄黑暗花锦面,襟口露出出针
“嘛!”“嘛!”“嘛嘛!”一片惊叫。
“潘妈?那肥婆子?不信,要说那几个小丫头我倒信。”
“骗你,我是你小辈。”
“呀,这可没料到。”乔六桥手一松,放了牛凤章耳朵,“那猪蹄子好在哪儿,别是佟大爷爱小脚爱得走火入邪了?”
“乔六爷,你可差着火候了。小脚好坏,更看脚上的玩意儿。你又没玩过,打哪知道?”陆达夫又说又笑好开心,单手唰唰把马褂一排蜈蚣扣全都解开。
“说不说没嘛,灌一灌倒好!”
牛凤章呀呀叫着说:
“我耳朵不值钱可连着脑袋呢,扯下来拿嘛听,呀呀……我说我说,先撒手就说!”
乔六桥叫着笑着闹着扯着:
“你说完,我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