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失其完美。女人穿上弓鞋走起来,主要是在两个高出的后跟上,所以完全与西洋的高跟鞋效果相似。女人穿上高跟儿,走起来步态就变了,婰部向后突出,要想不直立,决不可能,若想像穿平底鞋时那样懒散萎靡邋遢的样子,决办不到。桂姐真是够高的,头与脖子都好看,上半身的轮廓成流线形,丰满充盈,至腰部以下,再以圆而均衡对称的裤子渐渐尖细下去,而终止于微微上翻的凤头鞋的尖端——看来正像一个比例和谐的花瓶儿,连日观之不厌,但觉其尽善尽美,何以如此之美,却难以言喻。一双不裹起来的大脚,把线条的和谐则破坏无余了。
木兰第一眼瞥见桂姐美丽的印象正是如此。在女人的天性之下,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后来,桂姐开始说话或是微笑之时,她才发现桂姐的嘴稍微嫌大了一点儿,这算个缺点。她说话的声音天生的洪亮清楚。
桂姐是曾文璞的姨太太。在由丫鬟升做姨太太之前叫桂姐,现在孩子们应叫她姨妈。有的孩子还照旧叫她桂姐,她也不在乎。家里的用人当然叫她姨妈,或是钱姨妈,因为她姓钱。她是曾太太陪嫁过来的。因为曾太太生过两个儿子,又常常生病,桂姐又柔顺听话,由婢升做妾,也是自然不过的事。她们之间的关系根本没有丝毫的改变,因为在太太眼里,桂姐始终是她的丫鬟。桂姐二十一岁的时候儿,曾文璞生了一场病,偏偏这时候儿他太太又患血亏胃痛,只好由桂姐伺候老爷,侍奉他睡,给他洗澡换衣裳。二十一岁大的桂姐觉得跟男人这么亲近太不好意思,因为这是将来侍奉自己的男人的事情。这个男女之间的界限是必须严守的。曾太太想了个办法,就是在丈夫病好之后,把桂姐收过去做个二房。这样,桂姐一直在丈夫病中伺候才方便,当然丈夫也愿意。曾文璞病好之后,备办筵席,请亲戚,大厅的供桌儿上高烧红烛,曾太太十分喜欢。
现在桂姐是曾太太的伴侣,主要帮手,又是丈夫的姨太太了。你看女人可扮演多少不同的角色呀!
妻子就像鲜花儿,花瓶儿可以提高花儿的高贵美丽,也可以因为花瓶儿而将高贵美丽一毁无余。由于环境优裕生活安稳无虑,又因为她极有教养,深知自己的身份地位,曾太太才有她的高贵尊严的感觉。她能读书写字,桂姐则不能,而且太太与婢妾中间的分别也是受地位人品决定的。太太可以穿裙子,为妾的只能穿裤子。桂姐聪明解事,决不敢僭越,存心抢曾太太的地位,或失去一丝一毫对太太应有的恭敬。原本是个丫鬟,现在心满意足,决不妄想变更什么身份了。
曾家的事一切规规矩矩,因为一切都正大光明。娶妾的麻烦并不在人,而是社会的看法;不是做丈夫的对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