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太太怕得伸出两只手来,要堵住儿子的嘴。
一个整月,体仁不跟他妈说一句话。母亲虽然向他求原谅,他不理。虽然银屏已经死了,他仍是不能宽恕他母亲。他母亲似乎忽然显得衰老了。从此以后,他母亲如何,他是概不关心。他只是偶尔回家,拿点儿自己的东西而已。
华家夫妇帮着他办完银屏的丧事,锦儿和侞香得到太太的允许去参加。银屏的遗体埋在外城。冯舅爷也说要去帮忙,但是姚家有什么人去,体仁都不许,他现在是以全家为敌,他母亲比以前更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大概一个月之后,华太太的丈夫,死于肺炎。体仁觉得华太太是他亡故情妇的知己,他就住在她家。华太太聪明解事,诚恳待人,有时给他解闷儿,有时安慰他,他对别人向来没有像对她那么听话,他开始和她一同怞鸦片,觉得怞烟时短短的一段时光,是那么美,
们是地位相同的。你想在这儿你扭过了她们吗?不要寻短见。你死了,又有什么好么?你们家能由杭州来跟这样人家打官司吗?我劝你先回去,慢慢想一想。这件事不是立刻就能解决的。”
银屏明白自己是失败了。那个孩子,原来对她有利,现在对她反倒有了害。
她已经精疲力竭,锦儿把她送回家去,头晕眼花,头脑糊里糊涂。体仁回来之后,发现她躺在床上,不住的声吟,嘴里叫:“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她不肯起来,甚至于体仁告诉她,为了体仁也要保重,她不听。华太太给她端什么吃的东西来,她也不吃。她整天躺着,不梳头,不洗脸。体仁也毫无办法,绝望之余,也只好离开了她。
体仁看见银屏那个样子,当然心里难过,自己隐入这种麻烦困难,又怒气难消。他现在也许觉得不管天下什么女人,若是要忍受这么多的苦恼才能占有,那真不值得。
三天以后,他又来了。华太太说银屏还是那个样子。他在几分不耐烦之下,去推关起的门。用了点儿力气,才把门打开。他进去之后,回头一看,看见了银屏。她已经自缢身死了。
银屏算不算个好女人呢?不错,天下有坏女人吗?只要环境地位变动一丁点儿,银屏在人生所占的地位也就和木兰的母亲一样了——是财产万贯之家的女主人,能干的主妇,热爱子女的母亲,儿女心目中的完人。
银屏z.sha身死的消息,由体仁亲自告诉了姚太太。体仁,bao跳如雷向母亲怒吼:“是你害死了她!是你害死了她!你要遭报!她咒的是你,是一家子。有一天她的鬼会找上你,跟着你,会折磨你到你咽最后一口气呀!”
他母亲的脸变得惨白,她说:“儿子!为一个丫头,你就这么骂你妈!”
“她咒的是你,是这一家子!妈,你可是活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