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句显示讽刺的味道。金香向主人告状。素云把这件事告到婆婆那儿去的时候儿,婆婆早已听见自己的丫鬟说过那次口角发生的情形,因此不肯在素云面前责骂凤凰,素云就把这件事做为自己在家里站不住脚的证明。
因此之故,素云常常请求回天津娘家去。在曾家,有老祖母高高在上,下有干练的曾太太,使那么个大家庭人人各守其份,各尽职责,素云的跋扈飞扬的本性,压制得无法施展,她颇为不乐。素云虽然是离开北京到天津娘家去住,可是她并不和曾家的生活一刀两断。不管古往今来,每个人的生活,一定会影响他周围的别人,尤其是家族的关系。素云离开北京,在天津的所作所为,和不满足的野心,就影响了经亚,就犹如木兰的生活之影响荪亚,此种情形,容后再说。
在目前,荪亚是闲在家里,享福度日,经亚在z.府机关里有个差事。荪亚向父亲说,z.府目前太不安定,并且因为到了民国时代,也许不应当像以往那样做官,他自己也可以走另外一个行道儿,他若再多念点儿书,也未尝不可。一个二十三岁的青年,他也正遭遇到选择职业的问题。他没有向父亲说出口的,是他厌恶政治。
他父亲对民国这一代并不热心。似乎是由于政权的转移,满清官场那种味道都已破坏无余。他觉得民国的官服太可笑。他在不得已之下才剪去了辫子,认为这是老年人的老不正经,颇失老人的尊严。倘若他在新z.府为官,他要不要穿那种丑陋的怪裤子?穿那种怪领子的衬衫?也系上那样的领带?要不要像自己几个老同僚看来那么滑稽可笑?穿着中国的长袍而带上外国的呢帽,看来又成什么样子呢?曾文璞是一个高雅之士,为了身份体面,也戴瓜皮帽盔儿一直戴到老,这种帽子和他的中国长袍儿是正相配合的。因为他习惯于中国长袍儿轻松洒脱、飘飘然的线条,走起来显得步态大方而悠闲从容,他想自己穿着裤子让人看到,真是件可怕的事。因为外国绅士穿裤子,才走得那么快,像贩夫走卒那么没有尊严,所以中国才叫他们直腿鬼子。他看见些年轻的返国留学生,还有南方来的g,m党人,走路拿着文明棍儿,戴着烟囱帽子,说南腔北调儿的官话。在他心里,很看不起这种人。若是这类年轻的后辈新贵或是,bao发户儿跟他握手,他觉得握手太不雅观,太尴尬,手摸手,太亲近了。官衔也改变了,旧的联想含义都一扫而空了。状元、榜眼、探花、翰林、进士,早已废弃。大臣不再叫郎中,六部中副级的大臣不再叫侍郎,一省的最高长官不再叫总督,知府也不再叫道台或府尹。一切都改用含有m;主味道没有神秘气息的粗俗名字。叫什么“部长”、“次长”、“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