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从小就懂事。即使正在玩耍,母亲一叫,立刻就去。暗香一出嫁,她自然而然的接过来照顾妹妹的责任。做大姐并不是一句空话,对弟弟妹妹要有一个明确的道德义务感。她现在正在上中学,打扮穿着自然是一个中学女学生的样子。她是她们班的班长。木兰在不知不觉中,要让阿满受她自己从母亲那儿接受的那种训练。逐渐长大的女孩子照顾小孩儿,可以获得天赋母性的满足。再者,她感觉到自己和妹妹都是女孩子,跟弟弟自又不同。所以并没有什么规定,只要阿满从学校回来,看阿眉就是她的事。阿满也帮着母亲做事,用不着吩咐。有时候儿,甚至木兰还须要把她赶走,叫她和弟弟去玩儿,可是过了不久,她又
上说过:‘学而优则仕’。他们认为能在军阀家中饮酒,是件体面的事,不管那军阀是谁,能沾边儿就好。他们都在z.府大门前徘徊流连舍不得离开。那个科学家就是。为什么他不钻研科学呢?”
莫愁故意逗他说:“你为什么不埋首实验室专门研究生物学呢?”
立夫说:“这又不同。我不是写文章用来敲诈。我是要唤醒民众。”
立夫于是写了一篇文章,题目是《文妓说》,里面指的是谁,暗示得很清楚。这篇文字登出来之后,莫愁才看见,很生气。
她对立夫说:“不要锋芒太露。这样儿会太突出,会招人攻击,这样树敌没有好处。得罪人干什么?”
立夫自己辩护说:“我只是替龚自珍的那句‘盗圣贤,市仁义者’,做一篇历史性的评注而已。”
莫愁反驳说:“这离历史性太远了。谁都会看得出来。”
这是立夫莫愁夫妇之间最难适应的方面。立夫自己承认对妻子很体谅,可是他认真要做一件事时,却对她完全不尊重。莫愁在对立夫的舒适,甚至对他的种种幻想,都肯宽容,可是对他写这种攻击性的文章,则决不肯让步,一分一寸也不让。对于丈夫应当写哪些文字,不应当写哪些文字,她认识得很清楚,态度也很坚定。她对人生有一个明确的目的,那就是求家庭和两个孩子的幸福,使立夫不要自己招祸。
若是没有狂热的学生运动,若是没有民众的觉醒,民国十五年至十六年的国民g,m是不会成功的。但是要g,m成功,必须要流血,青年必须要牺牲。这种情形,使木兰家也遭遇了悲剧,也完全改变了她整个的生活。
暗香是姚家所买的,也可以说是凭契约雇用的丫鬟,最近几年,仆人只许雇用,每月付与工钱。暗香结婚之后地位提高了,木兰只好雇用一个女仆照顾小孩子。她最小的女儿阿眉,只有五岁,儿子阿通,已经十二岁,因为是男孩子,自己各处乱跑。大女儿阿满,现在十五岁,几乎是那位美丽的母亲的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