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说:“这叫什么事?阿眉,你到对面儿去坐。让那个小孩子到咱们这边儿来。”
那个穿西服戴眼镜的绅士大感意外,抬头看了看。
他用英文说:“谢谢您。”
阿眉过去,坐在那个穿西服的小孩子和老人中间,老人坐在椅子的臂把上。阿眉向母亲做了一个暗号儿,表示老人身上有怪味道。那个老人的孙子过来,靠里面坐,挨着荪亚。
现在天空渐渐黑暗下来,开始细雨纷纷,窗外仍是绿黄相间的田地。一连数里的金黄油菜花,在烟雨迷-的九月,平静而美丽。
。火车在龙华站突然停住时,前后一摇动。老人猛转了一下儿,摔在穿西服的孩子身上。
那个孩子的父亲喊说:“你不长眼哪?”老人赶紧道歉。
火车一开动,又一摇动。老人摇摆了一下儿,不知怎么样,总算又站稳了。他怯生生的,好像不要惹人注意,开始轻轻坐在靠近那个穿西服的孩子的椅子的臂把上。那穿西服的绅士看了看他,掏出手绢儿,以十分厌恶的样子捂上鼻子。
那个老人说:“老兄,我借坐一下儿。我上了年纪。”“为什么你不早来?中国人就是不懂礼貌。若有个外国人看见你坐在椅子的臂把上,怎么办?人家回国去,说中国人肮脏没秩序。”
木兰热血沸腾起来。
火车进了松江站,雨即停止。火车外面,仍然是人潮汹涌。
火车头已然把车卸下,要到后面去向前把车推动,因为车没办法转头。
对面那位西装绅士正在吃一个包装得很清洁的夹心面包。他告诉儿子那纸是消过毒的。荪亚拿下一包苹果还有一包蛋糕来打开。
他觉得身旁坐的那个孩子显然是很饿,就给了他一个苹果。这时有人喊:“飞机来了!”
那位绅士正在吃他那夹心面包,一听见人嚷嚷飞机来了,面包掉在地上。立刻大家乱做一团。人人都想由已然停下的火车上逃出去。有的带着行
她说:“这种时候儿,将就点儿吧。”显然是对那位绅士说的。
木兰因为眼睛哭肿了,所以戴着一副墨镜。那位绅士不知道她是否望着他说的。他拿起一份英文早报看,立刻神游到安全乐土,高高超出气味恶臭的人类之上了。
但这次与雅士同车,也并不是什么旅行的吉兆。木兰又陷入沉默。这位老人也似乎是不通情理——不过也看对他持什么看法。他有一个孙子,有五、六岁大,正抱怨说站得累得慌,老祖父就把他挤到那个穿西服的小孩子的座位一旁。戴眼镜穿西服的那位绅士说:“这是怎么说的?你看不见乘车规则吗?‘每排只限坐乘客二人’。”
老人央求说:“您多包涵。他不能站一道儿啊。”
那个穿西服的小孩子并不见得真正反对,但是他父亲却把他拉近自己,免得受了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