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毛,你好啦!何苦去激他。”荷西在骂我。“我就是要激他,他有本事在身,如果自由了,可以养活一家人不成问题。”
呆呆的望了一会儿天空,比比自己肤色,叹了口气。过一会,他又笑了,他对我们指指他的心,再指指小鸟,又做了飞翔的动作。
我知道,他要说的是:“我的身体虽是不自由的,但是我的心是自由的。”
他说出如此有
我叫他用手吃,他低着头将饭吃掉了。我决定下次不再叫他一同吃饭,免得他受罪。
消息传得很快,邻居小孩看见在我们家吃饭,马上去告诉大人,大人再告诉大人,一下四周都知道了。这些人对及我们产生的敌意,我们很快的觉察到了。“三毛,你不要理他,他是‘哈鲁佛’!脏人!”(哈鲁佛是猪的意思)
邻居中我最讨厌的一个小女孩第一个又妒又恨的来对我警告。
“你少管闲事,你再叫他‘哈鲁佛’,荷西把你捉来倒吊在天台上。”
“他就是猪,他太太是疯子,他是替我们做工的猪!”说完她故意过去吐口水在身上,然后挑战的望着我。
荷西推推他,他一步跨进了客厅,又对我指指他很脏的光脚,我对他摇摇手,说不要紧的,就不去睬他了,让两个男人去说话。
过了一会儿,荷西来厨房告诉我:“懂星象。”“你怎么知道?”
“他画的,他看见我们那本画上的星,他一画就画出了差不多的位置。”
过一会,我进客厅去放刀叉,看见荷西跟趴在世界地图上。
找也不找,一手就指在撒哈拉上,我呆了一下,他又一指指在西班牙,又指指荷西,我问他:“我呢?”
荷西冲过去捉这个小女鬼,她尖叫着逃下天台,躲进自己的家里去。
我很难过,一声也不响的拾起工具,抬起头来,我发觉我的邻居正阴沉的盯着荷西和我,我们什么都不说,就下了天台去。
有一个黄昏,我上去收晾着的衣服,又跟挥挥手,他已在砌屋顶了,他也对我挥挥手。恰巧荷西也下班了,他进了门也上天台来。
放下了工具,走过来。
那天没有风沙,我们的电线上停了一串小鸟,我指着鸟叫看,又做出飞翔的样子,再指指他,做了一个手势:“你——不自由,做工做得半死,一毛钱也没有。”
他看看我,我恶作剧的也指指西班牙,他做出大笑的样子,摇手,开始去亚洲地图那一带找,这一下找不到了,交了白卷。
我指指他的太阳穴,做出一个表情——笨!
他笑得要翻倒了似的开心。
实在是一个聪明的人。
青椒炒牛肉拌饭,实在吃不下去,我想,他这一生,也许连骆驼山羊肉都吃不到几次,牛肉的味道一定受不了。我叫他吃白饭酒盥,他又不肯动手,拘谨的样子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