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可以请你在我家吃饭了。这话使蒋丽莉也有些触动,她头一回体谅到王琦瑶住在她家的心情,这本是她从来没想过的。窗外全黑了,客厅里开了灯,亮堂堂的,留声机上放了一张梅兰芳的唱片,咯呷呀呀不知在唱什么,似歌似泣。灯下的杯盘都是安宁的样子,饭菜可口,还有一些温过的花雕酒,冒着轻烟。
蒋丽莉不知该如何去对程先生说,她不免也为程先生着想,生怕他经受不住这打击。她还是为自己着想,倘若他真的垮到底,。卜都死绝,她又希望何在呢?这时候,她是可怜程先生也可怜自己,可怜他们两个都是被动,由不得自己做主。这天她决定去和程先生谈,约他在公园里见面。她老远就看见程先生的身影,劳竟不立的样子。想到自己带给他的竟是那样的消息,不由地感到了抱歉。她还没下车,程先生便迎了过来,然后两人起进了公园。走在甫道上,一时都无语,程先生想问不敢问,蒋丽莉想说又不好说。两人沿了市道走了一圈,到了湖边,租了船,一头一尾坐着,荡到了湖心。虽是面对面,中间却隔了个王琦瑶,夺去了注意力。划了一会儿桨,蒋丽莉说:程先生还记得吗?前一回来这里划船,是我们三个人。说这话是为了渐入正题,让程先生有个准备。程先生好像预感到前边有什么祸事等着他,不由红了脸,避开话题,要蒋丽莉去看岸边的一株垂柳,说是可以入画的。若在平时,这正是对蒋丽莉。动思的话题,可今天却是有另外的任务。她没有搭程先生的腔,重起头道:我妈昨天还说,王琦瑶不来,程先生也不来了。程先生强笑了一声,想打岔却找不出话来,便垂下眼去看水面。蒋丽莉虽是不忍,但想长痛不如短熬,就一鼓作气说道:我妈还告诉我有关王债瑶的一些流言。程先生险些地丢了手中的桨,苍白着脸说:流言是不可信的,上海这地方,什么样的流言没有啊!蒋丽莉被地抢白了一通,又好气又好笑,禁不住嘲讽说:我还没说是哪一种流言呢,你就不相信。程先生的眼睛在镜片后闪了一闪,早忘了划桨,船兀自打着转。蒋丽莉倒难以启口了,可话已说到这个地步,要不说怕是再投机会了,便平淡了口气,一五一十将她听到看到的都告诉了程先生。程先生手里划动了桨,一下一下,不说也不哭,变成个牵线人似的。他把船划到岸边,用桨够住岸边一块石头,把缆绳绕住,然后上了岸,也不管船上还有一个蒋丽莉。等蒋丽莉手慌脚忙地爬上岸去,还替他拿着斯迪克,他已进了一片小树林子,面对了一棵树站着。她走近去,本想埋怨他,却见他在流泪。
程先生!蒋丽莉轻轻地唤他,他不是不答应而是听不见。蒋丽莉又轻轻地扯他衣袖,他也不是不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