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王琦瑶和毛毛娘舅商量在房间里装个烟囱炉取暖,大家来打牌喝茶,也不必缩手缩脚。毛毛娘舅很同意,说着就要去买炉子和铁皮管,王琦瑶拿钱给他,他怎也术要,说明明是大家受益,怎能让她个人破费。第二天,毛毛娘舅就带个工人来。那工人骑着黄鱼车,车上装着东西,毛毛娘舅指示他炉子安在什位置,怎样通出烟囱,又朝哪个方向出烟,不到半天便完工。因管子接得严密,丝烟都不漏,火还上得特别快,中午饭就在炉子上烧。房间里暖和起来,飘着饭菜香。王琦瑶又在炉膛里埋块山芋,不会儿,山芋也香。下午来喝茶时,点心也不要,围着炉子烤那山芋吃,都成孩子似。还抢着加煤球,人多手杂,险些儿弄灭,赶紧再添劈柴,火才又旺起来。渐渐地天黑下来,屋里暗,炉火映着人脸,都有些变形,做梦似,还像幻觉。似乎是为同这炉子作对照,第二天就下起雪,不是江南惯常雨夹雪,而是真正干雪,在窗台屋顶积起厚厚层,连平安里都变得纯洁起来。
这是九五七年冬天,外面世界正在发生大事情,和这炉边小天地无关。这小天地是在世界边角上,或者缝隙里,互相都被遗忘,倒也是女全。窗外飘着雪,屋里有炉火,是什样良宵美景啊!他们都很会动脑筋,在这炉子上做出许多文章。烤朝鲜鱼干,烤年糕片,坐个开水锅涮羊肉,下面条。他们上午就来,来就坐到炉子旁,边闲谈边吃喝。午饭,点心,晚饭都是连成片。雪天太阳,有和没有也样,没有时辰似。那时间也是连成气。等窗外片漆黑,他们才迟疑不决地起身回家。这时气温已在零下,地上结着冰,他们打着寒然,脚下滑着,像个半梦半醒人。
围炉而坐,还滋生出股类似亲情气氛。他们像家人似。王琦瑶和严师母织毛线,毛毛娘舅和萨沙就为她们拿着毛线团,负责放城。她们人把汤匙在炉上做蛋饺,他们则把做好蛋饺圈圈排在盆里,排出花朵和宝塔样子。他们说话也有些随便,开着玩笑。他们开玩笑对象总是萨沙;把那苏联女人作材料,问他是不是永久性地吃苏联面包。萨沙便说:苏联面包还可以,苏联洋葱土豆却吃不消。大家听出他话中隐晦意思,又是笑又是骂。萨沙厚着脸说,诸位若有兴趣,他可以提供苏联面包,但是要措洋葱土豆。他们又骂他,他就委屈地说:这是资产阶级向无产阶级发起进攻。王琦瑶不平,问:谁是资产阶级?要说无产,她是第个无产,全靠两只手吃饭。萨沙便说:那你不帮倒帮他们,和你是伙呀!严师母说: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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