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合他似的。盒子上的图案,还有锁的样式,都是有年头的,是一个好道具,帮助他进入四十年前的戏剧中吉。他其实是有些把王琦瑶当好莱坞电影的女主角了,他倒并不充当男主角,当的是忠诚的观众,将戏剧当人生的那类观众。他真是爱那年头的戏剧,看个没够的,虽只是个看,却也常常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从王琦瑶的往事中抬起头,面对眼前的现实,他是电影散场时的阑珊的心情。那一幕虽不是他经历的,可因是这样全神贯注地观看,他甚至比当事人更触动。当事人是要分出心来应付变故,撑持精神。他再躺到老虎天窗外的屋顶上,看那天空,就有画面呈现。一幅幅的,在暗沉沉,鳞次栉比的屋顶上拉过。哦,这城市,简直像艘沉船,电线杆子是那沉船的桅,看那桅的上面还挂着一片帆的碎片,原来是孩子放飞的风筝。他几乎难过得要流出眼泪。沉船上方的浮云是托住幻觉,海市蜃楼。耳边是一声一声传来的打桩声,在天字下激起回声,那打桩声好像也是要将这城市砸到地底下去的。他感觉到屋顶的颤动,瓦在身下咯吱咯吱地叫。现在,连老爵士乐都安慰不了他了,唱片上蒙起了灰尘,唱外也钝了,声音都是沙哑的,只能增添伤感。他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天上有了星辰,驱散了幻觉,打桩声却更欢快激越,并且此起彼伏,像一支大合唱。这合唱是这城市夜晚的新起的大节目,通宵达旦的。天亮时,它们才渐渐收了尾音,露水下来了。他不由一哆感,睁开眼睛,有一群鸽子从他眼前掠过,扑啦啦的一阵。他想:这是什么时候了?他迷蒙地望着鸽子在天空中变成斑点,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个。太阳也出来了,照在瓦棱上,一层一层地闪过去,他要起来了。
他问王琦瑶说,有没有觉着这城市变旧了。王琦瑶笑了,说:什么东西能长新不旧?停了一下,又说:像我,自己就是个旧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挑剔别的?他有些辛酸,看那王琦瑶,再是显年轻也遮不住浮肿的眼睑,细密的皱纹。他想:时间怎么这般无情上怜惜之情油然生起。他抬起手摸摸王琦瑶的头发,像个年长的朋友似的。王琦瑶又笑了,轻轻弹开他的手,他却不依了,反握住她的手,说:你总是看不起我。她用另一只手理理他的头发,说:我没有看不起你。他坚持说:你就看不起我。王琦瑶也坚持:我就没夜看不起你。他又说:其实,年龄是无所谓的。王琦瑶想了想说;那要看什么样的事情。他就问:什么样的事情?王琦瑶不回答,他便追问,间紧了,王琦瑶才说:和时间有关系的事情。这一句话说得很滑头,两人都笑了,手还握在他手里。这情形有些滑稽,还有些无聊,可在这滑稽与无聊下面,还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