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用来暂时逃离烦恼的一块木头,木身被一片片地削去,但削坏了,雕出扭曲的形状,不成形状的形状,注定被丢弃于地,腐朽生虫。陆北才流着眼泪回家。
七叔不久后去当了兵,是张发奎的部队,几个月后镇上的人说他死在上海,三更半夜被一个同生共死的士兵用刺刀杀死,原因不明,士兵坚不吐实。消息传来时陆北才正在家里帮忙父亲刨木,浑身颤抖,猜想会不会因为七叔的老毛病发作了,半夜压在别人身上,可惜这回压错了人,招来杀身之祸。可怜的七叔。可怜的自己。七叔带走了他的一半秘密,秘密缺了洞,不完整了,他觉得失去了一些永难弥补的东西,永远没机会再次追问七叔。当天,每回,七叔是否跟他一样感到无比轻盈?
七叔死了,秘密笼子里的狗突然失去了生命力,陆北才也奄奄一息。
忆起七叔,陆北才未能成眠。阿娟哭了半个晚上,早在泪水里睡去。风声的呼啸,雨声的滴滴答答,阿娟适才的抽泣,都在陆北才耳边,还有那几撮被牢牢抓住的乱草,关公的眼睛,七叔的喘息,一寸寸地沉落的太阳,统统在闭上的眼皮前混乱闪动。他不愤怒,不恐惧,只是莫名其妙地难过。难过于七叔和阿娟爸爸对于粗,bao的无能为力,那一刻,他们不是他们,有一头蛰伏在下腹的野兽跳出来,横蛮地控制了一切。不,说不定那一刻的他们才是他们,他们本来就是那头野兽。愈想愈糊涂,陆北才感到头痛,决定用一句“是鸠但啦!”让脑袋就此打住,幻影退场,留他一人站在荒凉的记忆田里。
陆北才躺在床上,侧身揽着阿娟,紧紧用力,仿佛在记忆荒田里忽然遇见救命的人,死命抓住不放,苦苦恳求她带他回家。揽着,抱着,手掌触及阿娟胸前,她微微扭动腰肢,嗯嗯了两声,陆北才以为她不喜,转身把双手垫在后脑,眼睁睁望着天花板,眼前仍然看见自己被七叔按倒在地时所伸手乱抓的野草。但阿娟忽然转身用大腿压向他的小腹,并用手指从他耳根开始抚摸下去,下去,再下去。陆北才眼前的草丛冒出一条吐着毒舌的怒蛇。
那个夜晚两人不记得欢好了多少次。一直做,一直做,完结了,再做,阿娟双眼茫然失神,嘴角却挂着神秘的微笑。陆北才精疲力竭,恍若每根肌肉和每条神经都从身上松脱。做完最后一次,应是第六次吧,陆北才面对面紧抱阿娟,已像死蛇了,却仍有渴望,不断磨蹭下身,磨着磨着,热乎乎的眼泪流下,把他和阿娟的脸沾湿。阿娟用舌头舐吮他的泪。他由是哭得更伤心,但不敢嚎啕,担心被爹娘和弟弟听见。一直哭,一直哭,心里不断对自己说,我爱女人,我爱的是女人,我爱操女人。阿娟拍抚他的背,但没哭,她比他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