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如意算盘是,总有一天要开自己的酒吧,当事头婆,莺莺燕燕唤她阿姨,她只坐着,让其他女人躺着替她赚钱。立了志向,做事便积极了,她回到香港老老实实地在酒吧等待“黐咗线的老契”进门,省下每一分钱,有空便来跟毛妹学英文,姐姐妹妹热闹一番,不消几个月已能用英语跟洋客打情骂俏。
从歌楼到酒吧,对仙蒂来说,都一样,反正面对的都是男人,说中文讲洋文,都一样,到最后都是床上相见。但上床是一回事,上了一次又一次是另一回事,要把男人抓到床上,太容易了,把身子挨近,厮磨一阵,大不了再伸手撩拨几下,再怎么假正经的男人都立即变了狗公,否则当初根本不会踏进门来。真正费神的是如何让男人出门之后有兴趣一而再地踏进门,你不必缠他,他前来缠你,收下男人的钞票和礼物,仙蒂有打胜仗的充实感。
仙蒂琢磨了很久始悟出道理,男人虽是男人,终究是一个个的男人,各有奇形怪状的幻想匙洞,你需找到适当的钥匙始插得进去,身体、言词、眼神、角色,都是关键,找对了形状,他便离不开你,并非因为你是他的人,而是他觉得自己是你的人——你知道,也懂他的秘密,你是他秘密里的一部分,你就是他的秘密。他需要你,远甚于你需要他。在妓女的床上,男人没有秘密。
认识仙蒂后,陆北才每天拉车到下午三四点,仿佛心里有道木门,有人前来咯咯咯拍打,提醒他去拍打仙蒂的门。他问自己,是喜欢了仙蒂?当然是喜欢的,否则不会无时无刻不希望跟她聊天。可是那种喜欢,不太像男女之间的喜欢,每回坐在仙蒂面前,他反觉得自己不是男子,而是姐姐妹妹里的其中一人,坐着,仰着头,听她说故事。他觉得温暖而安全,比坐在男人堆里更甚,可以完全放松,像回到家里,是真正的自家人。
仙蒂和酒吧姐妹挤住于唐四楼的一个单位,六百呎,三个房间,各睡两人,客厅宽敞,夜晚横七竖八地拉开六七张帆布床亦成了睡房,白天把床拉起来,变回客厅,是吃饭和打牌的地方,开上两三桌,噼噼啪啪地搓个痛快,用麻雀牌的喧哗阻隔世界的喧哗。单位由毛妹租下,再分租给大家,租金在酒吧的工钱里扣,唯一规矩是不准把男人带回来。萧家俊虽是男人,却是烂仔,毛妹觉得有个烂仔朋友等于有了保镖,所以破例。陆北才在她眼中是萧家俊的马仔,所以亦是例外,更准他们加入战圈,凑脚攻打四方城。
每天打牌到傍晚,有姐妹从厨房捧出粥或面,加些青菜和肉,胡乱填饱肚子即要到酒吧开工。姐妹生日和过时过节,会蒸鱼、煲汤,也到烧腊店斩叉烧加料,有额外的温暖。世不乱要吃,世乱更要吃,一堆人吃比一个人吃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