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喝着,已近三点半,张迪臣忽道:“我打算去看占士史钊域的新片。一起吧。”
陆南才完全不知道占士史钊域是谁,以前只看过粤剧,也在广州看过中国戏,可从没看过西洋片。其实他不太愿意,刚才那句“O
,我懂,孙悟空的孙,兄弟的兄。”张迪臣故意挑衅道。
“是孙中山的孙,民族复兴的兴。”陆南才正色道,“孙先生亦是洪门弟兄。”
“系啊,孙中山在美国宣誓加入洪门致公堂。可是他当时入三合会是为了搞g,m,你们现在搞三合会却是搞搞震啊。YouChinese,总是做唔成兵就去做贼。做咗贼,却仍念念不忘做兵!”张迪臣边说边翻看餐牌,似乎刚才跟那个中国小伙子尚未吃够。
陆南才咬住嘴唇,忍住笑,因为张迪臣的洋腔广东话把“搞搞震”说得似“鸠鸠震”。又或许只是他自己将之听成“鸠鸠震”,心里渴望的缘故。
张迪臣后来再点了一瓶白酒,葡萄牙货,中文译名是“码头老鼠”,甜滋滋,陆南才觉得像喝广东糖水。
谈及时局,张迪臣说英国人根据情报判断,日军即使拿下广州,短期内亦不一定南侵香港,东条英机担心分散战斗力,暂时不敢跟英国对着干。陆南才同意,跟白种鬼佬相比,黄种鬼子终究矮了一截。
张迪臣对陆南才道:“孙兴社如果要帮忙,随时找我,Iwilltakecareofit。当然,我亦要孙兴社帮些忙。做贼,不等于不可以同做兵的人合作。”
陆南才点头,想起戴笠和杜月笙。兵和贼本就合作无间,中国人向来没兴趣把兵贼分得太清楚。但他没把孙兴社得听令于杜月笙之事告诉张迪臣,也非刻意不说,只是觉得另有更适合去说的时机。于是把话题拉到堂口的生意状况上面,笑道时势愈乱,赌场和妓寨愈兴旺,似乎所有人觉得只要能够活好今天已是对得起自己,更对得起祖宗十八代,别的不去管了,要管也管不来。
张迪臣为他分析了湾仔堂口之间的强弱形势,说几个月前把一些堂口龙头赶离香港,主要想警告烂仔,英国一天管着香港,他们便一天要听英国人的指挥,别扰乱英国的欧战部署。这两年有许多烂仔做日本*细,让港督罗富国非常不高兴。张迪臣道:“YouChinese惯了做汉*,没法子。”
陆南才一时没听懂张迪臣说的是“关了”还是“惯了”,但旋即明白,是“惯”。也确实,日本鬼子是鬼,英国鬼佬也是鬼,唐人选择住在香港,甘愿被鬼佬管理,甚至还常帮鬼佬管理其他唐人,其实早就是汉*了。所以问题只剩下选择做谁的汉*,结果恐怕是,谁能给更多的好处和理由,便替谁做。而对英国人来说,当然是做汉*可以,但只可以替英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