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手烫了之后,沙仑每夜都来涂药膏,再去面包店上工。只有在我们家,他可以尽情流露出他心底的秘密,他已完全忘了过去沙伊达给他的挫折,只要多存一块钱,他梦想的幸福就更接近了。
那天夜里他照例又来了,我们叫他一同吃饭,他说手不方便,干脆就不吃东西。"我马上就好了,手马上要结疤了,今天也许可以烤面包了,沙伊达她——"他又开始做起那个不变的梦。
荷西这一次却很怜悯温和地听沙仑说话,我正将棉花纱布拿出来要给沙仑换药
过了不久,我发觉他烟也戒掉了。
"要每一分钱都省下来,烟不抽不要紧。"他说。
"沙仑,你日日夜夜辛苦,存了多少?"我问他。
两个月以后,他已是一副骨架子了。
"一万块,两个月存了一万,快了,块了,你不用替我急。"他语无伦次,长久地缺乏睡眠,他的神经已经衰弱得不得了。
她肯来?"他的眼光如同在做梦一般幸福。
"钱,没有问题,好办,好办——"他喃喃自语。
"算啦,沙仑——"我看劝也好似劝不醒他。
"这个,送给你。"沙仑像被喜悦冲昏了头,脱下他手上惟一的银戒指,塞-在荷西手里。
"沙仑,我不能收,你留下给自己。"荷西一把又替他戴回他手指去。
我心里一直在想,沙伊达有什么魔力,使一个只跟她短短相处过三天的男人这样爱她,这样不能忘怀她所给予的幸福。
又过了好一阵,沙仑仍不生不死地在发着他的神经,一个人要这样撑到死吗?
一个晚上,沙仑太累了,他将两只手放到烤红的铁皮上去,双手受到了严重的烫伤。白天店里的工作,他哥哥并没有许他关店休息。
我看他卖东西时,用两手腕处夹着拿东西卖给顾客,手忙脚乱,拿了这个又掉了那个。他哥哥来了,冷眼旁观,他更紧张,番茄落了一地,去捡时,手指又因为灌脓,痛得不能着力,汗,大滴大滴地流下来。
可怜的沙仑,什么时候才能从对沙伊达疯狂的渴望中解脱出来?平日的他显得更孤苦了。
"谢谢,你们帮了我很多。"沙仑满怀感激地走了。
"这个沙仑太太到底怎么回事?沙仑为她疯狂了。"荷西莫名其妙地说。
"什么太太嘛,明明是个婊子!"这朵假花只配这样叫她。
自从收到这封信之后,沙仑又千方百计找到了一个兼差,白天管店,夜间在镇上的大面包店烤面包,日日夜夜地辛劳工作,只有在清晨五点到八点左右可以睡觉。
半个月下来,他很快速地憔悴下来,人瘦了很多,眼睛布满血丝,头发又乱又脏,衣服像抹布一样皱,但是他话多起来了,说话时对生命充满盼望,但是我不知怎的觉得他内心还是在受着很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