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关着,我以为的狂叫,只是沙哑的声音。我又尖叫,再尖叫,我要移动自己的身体,但是我没有气力。我看见床头小桌上的茶杯,我用尽全身的气力去握住它,将它举起来丢到水泥地上去,杯子破了
罕地用阿拉伯文在说:"神啊,保佑我们。"
又说:"没事了,我们去外面说话。"
"她在流血——"荷西很不放心地说,但是还是跟出去了。
我听见他们将前面通走廊那个门关上了,都在客厅里。
我的精神很奇怪地又回复过来,我在大量地流冷汗,我重重地缓慢地在呼吸,我眼睛沉重得张不开来,但是我的身\_体已经不再飘浮了。
使我像一根脆弱的琴弦在被它一来一回地拨弄着,难过极了。
我下意识地举起两只手,想捂住耳朵。
我的手碰到了零乱的长发,罕地的妻子惊叫了一声,马上退到门边去,指着我,厉声地用土语对罕地讲了几个字,罕地马上也退了几步,用好沉重的声音对荷西说:"她颈上的牌子,谁给她挂上去的?"
荷西说:"我们快送她去医院,什么牌子以后再讲。"
罕地大叫起来:"拿下来,马上把那块东西拿下来。"荷西犹豫了一下,罕地紧张得又叫起来:"快,快去拿,她要死了,你们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傻瓜。"
这时,四周是那么的静,那么的清朗,没有一点点声音,我只觉得舒适的疲倦慢慢地在淹没我。
我正在往睡梦中沉落下去。
没有几秒钟,我很敏感的精神觉得有一股东西,一种看不见形象的力量,正在流进这个小房间,我甚至觉得它发出极细微的丝丝声。我拼命张开眼睛来,只看见天花板和衣柜边的帘子,我又闭上眼睛,但是我的第六感在告诉我,有一条小河,一条蛇,或是一条什么东西已经流进来了,它们往地上的那块牌子不停地流过去,缓缓地在进来,慢慢地在升起,不断地充满了房间。我不知怎的感到寒冷与惧怕,我又张开了眼睛,但是看不见我感到的东西。
这样又过了十多秒钟,我的记忆像火花一样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我惊恐得几乎成了石像,我听见自己狂叫出来。
"荷西——荷西——啊——救命——"
荷西被罕地一推,他上来用力一拉牌子,丝带断了,牌子在他手里。罕地脱下鞋子用力打荷西的手,牌子掉下来,落在我躺着的床边。
他的妻子又讲了很多话,罕地近乎歇斯底里地在问荷西:"你快想想,这个牌子还碰过什么人?什么东西?快,我们没有时间。"
荷西结巴地在说话,他感染了罕地和他妻子的惊吓,他说:"碰过我,碰过录音机,其他——好像没有别的了。"
罕地又问他:"再想想,快!"
荷西说:"真的,再没有碰过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