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昨天发生的事……”
他沉默且狠狠咬了一下银币,然后把它推到腮帮子。
“我跟你道歉。”
这是应该的,帕吉鲁想,他站起来接受道歉,淡淡微笑,搁腮帮子的那枚银币也淡淡地发痒。他看着
种层次如何分别?他照古阿霞的分法观察海,确实有种久看彩虹也有层次的相同感觉。
他心生疑惑,何谓玛大蓝?唯独对这种蓝难解。
古阿霞睁大眼睛,慢慢靠近,说:“玛大蓝就在,看清楚,在眼里。”她眼睛贴在帕吉鲁的脸,非常近。在有女学生的旁观下,帕吉鲁羞得躲开。不过古阿霞的睫毛早已顶到他的眼皮,逼来的还有第六层的海蓝,藏在古阿霞眼眸。这是他几个月来未留心的。
玛大,邦查话是眼睛;玛大蓝,蓝眼珠之意。古阿霞虹膜与眼白交接处有圈蓝色。蓝圈虹膜从海上输入,太平洋西岸的花莲是千年来经贸的船舶中继站,路经的欧洲水手曾留下混血后代。传说中有些邦查女孩携带蓝眼基因,代代流传,海蓝眼眸会引人情欲,万般席卷,成了市区观光客回头率最高的传说。
这番说法,教在场的女学生听了骚动起来,嬉闹地看彼此眼珠,有人说对方是“番人”,有人招降地说自己的真实身份是外星人,彼此玩斗鸡眼、转圈眼、翻白眼的把戏,逗得对方大笑。不过,这头再如何的笑闹也被另一头的高潮压过去。另一头是踏进浪滩的女孩在尖叫,把裙摆夹在双腿间避免湿了。她们娇气一声,两百多颗石子以各自的弧度坠回海里。海水推移,海石嘈杂,无数女孩的青春秘密塞进了一层层堆栈的海浪。她们失神地望着浪涛,地平线好远,有种时光多到只能等待它们白白流逝的遗憾。她们回到干石滩时,恢复嬉闹,把玩到淡的找蓝眼睛的游戏再度炒热。
过了不久,嬉闹的女学生挤在脚踏车旁,听说昨日来募款的伐木工是行动图书馆的馆长,书籍将会成为深山远校的藏书。她们希望借一本脚踏车上的书来看,春阳的海岸适合阅读。古阿霞与帕吉鲁卸下书,塞给一双双好奇的手,寻个海岸的某处阅读。风有些大,阳光有些热,这样的状况下书未必会读尽,只是享受片段的文章、阳光与海味的记忆。
“你的书很多,我可以拿两本来看吗?”一位女孩靠近脚踏车,看着书脊的书名,对海明威的《老人与海》与王尚义的《野鸽子的黄昏》好奇。
帕吉鲁不置可否地低下头,看到她右脚的黑皮鞋破痕时,记忆犹深。他昨天是被压制在这只鞋的前头,眼前的女孩就是挑衅询问的那位。帕吉鲁想,她现在走来,极有可能再出怪招。
“这些书对小学生来说,有些难。你决定把这些书当成那间小学图书馆的藏书?”
帕吉鲁沉默,轻咬嘴里的银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