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空了,人们背着背包在更高的山岗呼喊她,回去了,跟上来吧。太阳拴在高处,影子越缩越短,云影越来越多,她望着帕吉鲁背着大木箱逆光上坡的背影,云也一卷卷翻上天。被释放的野雁越飞越高,高过每座山,高过每片风,黄狗孤独朝着雁去的方向吠。黄鼠狼呢?赵旻一心想整死的家伙不见了,独留一圈鱼线在原地。是不忍而放了?或者它是传说中的云豹会在惊险一刻从陷阱里自残逃生?
无论如何,纵使伤残,如今它已又是森林及草原的子民了……
①樱花钩吻鲑的旧称之一。
②李光辉的日本名。
他们想说吗?整片天空都是语言。
古阿霞唱起歌来,她怎么唱,就是星子怎么说了。
晨雾起来了,湖边传来一阵阵水鹿的撞击声,古阿霞骨碌地爬出睡袋。外头一片朦胧,撞击声非常地明显。大家专注倾听。赵旻不小心踩到黄鼠狼,它发出凄苦的哀号声后,一片寂静。然后,大家起来工作,整理东西的开始整理,煮饭的煮饭,准备吃完早餐下山。
吃完早餐,人们往湖边去瞧那撞击声。猎猎雾色中,两头鹿角巍峨的公鹿敛起蹄子,用额头互斗,发出声响,母鹿或子鹿在湖水边喝水。古阿霞先前的惶恐释然,一股热血奔散开来。
“七彩湖,美丽的名字。我们叫她七星湖,来自七星岗伐木站,这是跟伐木有关的湖泊。”素芳姨说,“然而这个湖最早的名字叫‘鹿湖’。”
“美丽的水鹿的家。”
“很年轻的时候,我看过一百多只鹿靠在湖边喝水,几乎是丰年庆的欢乐聚会。它们集体的叫声可以谱成曲子了,很难忘记那种叫声。”素芳姨说起了难得经验。
古阿霞没听过百鹿歌唱,她不奢求,静观眼前鹿群的来访就好了。空气中弥漫水鹿啃咬青草后的味道,鹿粪落在浅水滩。不久太阳升起了,鹿群散去,世界又恢复干净明亮的色彩,古阿霞心中充满暖意,往营地走去。浑圆身体的黄羽鹦嘴在草坡跳跃,春季往往俪影成双,吱吱短叫,呼唤她回头看看。古阿霞回头瞧,高山杜鹃开遍了,大地成了艳花编纺的波斯地毯。时值五月,高山才进入百花盛开的春天。
噗啦一声,碎光沸动的七彩湖,这时跳出一枚鱼影。
古阿霞看出那是纺锤状的鱼类生物,那是被水鹿味道吸引的鱼吗?或是阳光留下的一片蜃影?她不是生物学家,无须为这问题再争辩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