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阿霞喝到第二杯时,看到希望的光芒顺着山路而来,一台伐木车来了,空车斗在崎岖的山路震响。那是驾驶接到无线电来支持运伤员下山。他们把小女孩搬上垫着厚棉被的副驾驶座,那不会太颠簸,从引擎室输送来的暖气令人舒服。病患送走了,双傻与素芳姨随车护送下山,古阿霞松了一口气,与帕吉鲁沿路走回村子。
“法……莉……妲……丝。”他从裤袋掏出绿豆壳大小的花朵。
“帕吉鲁,你答对了,好厉害呀!”她的口气惊喜,而且从他手中接下那些她原以为遗落在草丛的花朵。
“它死得很好。”
“他是谁?”古阿霞惊讶地问。
皮疙瘩都冒出来。她觉得这足以弥补失败的索吻。她把头搁在他的肩上,闻他的汗味,听他的呼吸,觉得脚伤有了代价。
“他们是老公与老婆。”帕吉鲁觉得该跟她说明白。
“你说的他们是谁?”
“阿达玛和孔固力。”帕吉鲁把她往上托了一下,又说,“他们很笨,没有人会嫁给他们。他们的妈妈从小说给他们听,你们呀!不是哥哥或弟弟,是老公与老婆。”
“一对夫妻?”
“乌龟。”帕吉
“是呀!哥哥不会帮弟弟很久,可是老公会帮老婆很久,两个人生活很久就是老公和老婆了。”
古阿霞习惯了他古怪歪斜的词汇,也懂意思了。兄弟会分家,各有家庭;朋友难长久,各分东西。但是任谁只要两人彼此照顾一生,便是夫妻了,不管性别或亲属关系如何。古阿霞明白了,她第一次撞见双傻是在寒风吹袭的山庄门口,两人在地上抱着睡,现在想想,那是征兆,同时也解释为何他们会在伐木工的宿舍做亲密动作,他们在行夫妻之实。双傻的身体已经长大了,有了肉体的需求,但心灵永远没有长大的机会。
古阿霞想,双傻的父母从小教他们,是借由和对方宣泄肉欲,才不致对别的女人骚扰。不过,谁在乎一只小公狗趴上另一只小公狗的屁股上,不过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这样做,未必能抹去自己的惊恐,但是听完帕吉鲁的解释后她心里获得了宽慰。
背了一小段之后,古阿霞知道她享受完了,这是小伤,不能装死太久,没有人会希望自己好手好脚还成为别人的负担。她下来走,山路够宽,能肩并肩,也不会脚绊脚了,两个人平静,但内心充满一种奇异而温润的情愫,甚至渗透到身体各处。
山路最后被一条伐木林道切成两段。林道露出黄褐泥土,显示这条路是新辟的。双傻蹲在路边,握着担架上小女孩的手,好给她温暖。素芳姨从背包拿下俗称“越战炉”,美制Coleman的高压汽化炉──这种曾在越战野地中快速烹食而得名──煮一壶红糖姜茶,喝上一杯,让长途行走的人获得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