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瞪大眼,刀不险,险的是在赵天民手中,帐篷拥挤,他要是一挥就是满场子的伤口。躺着的帕吉鲁忽然翻起身,爬过几人,把赵天民搡出帐篷。这招来得又急又猛,赵天民撞上帐门后往雪地翻去,脑壳子响着。帐篷翻了,大伙埋在帐篷皮下,还摸不着摔疼的屁股在哪,帕吉鲁已窜出去了,往站起身的赵天民再次扎去。
赵天民能躲开这招,却故意地吃下,往后栽进一堆干巴巴的雪堆。帕吉鲁的高山症令他非常疲惫,呼吸急促,只能顶撞,招式用多便老了,那往常火烧屁股的猴子般敏捷的人现在成了泡在厕所清洁剂的蟑螂。他第四次往赵天民撞去,好撞掉他手中刀子,那是彻头彻尾的目标。
赵天民没躲,也没往后栽,倒下的是帕吉鲁,他气力用尽。
刀子还在赵天民手中,他抽出来,刀锋尽露。
“不要。”古阿霞顾不得鞋子没穿就冲到雪地,阻止赵天民伤害瘫软的帕吉鲁。几个人陆续也走近。
坏了,却很快了解这家伙没有恶意,他把自己当作长途迁徙的蓝鸟停泊在自己手臂,幻想其中,沉醉其中。于是她把手僵在胸前,酸了也不敢动,然后另一只手拨开从睡袋中奋力弓起身子来阻挡的帕吉鲁,原来最好的良药是醋劲。
“你不是吴天雄,是赵天民吧!”古阿霞忽然脑内清明了。
“他死了,”他继续偎在古阿霞的手臂上,软香甜玉似的,约半分钟才悠悠直起身子,说,“我把吴天雄杀了。”
帐篷内倏忽安静,即使搞不清楚谁是吴天雄、谁是赵天民,“杀人”这句话却把大家的脑门串起来。古阿霞明白,不管是吴天雄或赵天民,都没杀了谁,他们是同个人,清醒在不同时刻。这种是双重人格,一个人有两个灵魂,灵魂之间的距离如白天与黑夜的遥远,却如人头扑克牌的颠倒图案如此孪生亲近。
“你真的是……”马海想说下去,又怕激怒人。
“我没有要杀你,”赵天民尴尬笑着,把刀子丢到帕吉鲁前头,“我给你杀好了。”
众人安静,时间流逝,雪花落下,衣缝搁浅了点白。
素芳姨把累晕过去的帕吉鲁拖回帐篷,地上留下一道拖痕。
赵天民上前拿回刀子,说:“我拿刀,只是要再杀一次吴天雄,
“恶魔吗?”赵天民目光淡褪,“我不是恶魔,只是这次来找古阿霞时,急了点。”
“吴大哥他不是恶魔。”古阿霞打圆场。
“我是赵天民。”
“不管是你还是他,你们是一路帮人家忙的天使。”
气氛很僵了,没人想多说话。赵天民有点慌了,不知道该下哪步棋,他逃离玉里疗养院来到摩里沙卡,想帮古阿霞却搞砸了。他的愧疚在肚子闷烧,一股浊气升上肝肺,便从腰袋拿出一把小刀,褪出一半的刀鞘,亮出刀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