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吉鲁走了几步后,她喊住了他,静看了十秒钟,才勉强挤出稍有温度的话:“万事小心,我明天带青草茶来。”
“要晚。”
“嗯!我会睡晚点再上来!”
太阳渐渐爬上天
间烧开了,短短几天,共五十几公顷的森林陷入火海,人们忙死了。
王佩芬是聪颖,拿了素芳姨罹难的消息压下自己的哭声。这打住了妇女的八卦嘴巴,她们在客厅拉长耳朵听到王佩芬说了。古阿霞回到客厅,把手沾湿,把饭团都包好。随后将四百颗饭团搬上停在山庄前的火车,将前往失火的2200公尺高的林班地,随车的另有三十几位救灾的男人。火车开动了,古阿霞迟疑几秒,跳上车去,还揣了一下口袋里的那则素芳姨罹难的剪报。
清晨五点半,天光微亮,火车到了目的地,几个蓝色防水布搭的临时野战休息室堆满了罐头与水桶,用剩的塑胶垃圾与瓶罐到处丢,做饭团的妇女忙得没空去调频陷入沙沙声响的收音机。三十几个男人背上更多饭团,拄着打火工具靠近半公里外的火场。在火场附近,空气干燥,火焰嘶嘶作响,随时有树木烧炸的巨响,鼻孔很快能抠出灰烬鼻屎。
古阿霞走向火场,感受到了莫名的恐惧的威胁,感觉把命运放在撒旦的手上。转过山头,她看见火场了,眼前灰沉的暗夜撕开了一线滚滚无垠的炽烈,数百公尺长的齿状火线沿山坡爬动,浓烟飘动,空气中弥漫呛人的细微分子。古阿霞想起从火场出来的人这样形容:“失控的地狱之火。”
她在第三救火班看到了帕吉鲁。在散乱的人群中,天地衰黑,她独见他,且是背影,如何都有宽绰的线条。帕吉鲁拿着自己用皮带条做成的火拍,朝火丛打去,总得拍几下,火没了,背影也淡了。古阿霞在三十几步外愣着,这时候她上前也帮不了,甚至没打好草稿要怎样说明素芳姨的死讯。她随救火人群忽进忽退地站在外围,看着那背影,直到早晨八点,暖阳照了一段时间,饱含露水的地表上层30公分处产生了痉挛似蒸发热气,大地变干燥,森林渐渐沦为火舌肆虐,救火队休息,随它烧。
帕吉鲁躲在山坳处,啃着第二颗饭团,说:“早。”
“早安。”
“你很早来。”
“嗯!我很早就来了,被你发现了。”
帕吉鲁笑得灿烂,他的省话,她的懂。帕吉鲁出汗的脸沾满了灰烬,用手一抹便晕黑,尤其是眼眶周围都弄糊了。古阿霞安静地看他吃,好时光是这样,说什么话都会打破。饭团里的味噌是生的,热白饭能转韵成恬淡滋味,吃了脸上洋溢笑。他吃了三颗,口袋里揣了两颗,然后上工去辟开防火线。清晨露水重是扑火的最佳时机,日出后大地干燥只能消极地开辟火巷堵住,最高原则是不要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