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月给你两包‘芙蓉牌’烟丝,我再给毛笔砚台,有空叫于先生写个字画也行,随便写写,懂吧!”
“胡子先生说,‘保林牌’够浓够呛,他才挺得住。”
“去你妈的,”电话那头沉默几秒,“有眼光,没问题。”
老介住了下来,有空就带狗散步,没空就带狗干活。初一、十五,带着站累而回山庄睡觉的于右任回去山顶。有时候,他躺在没光害的玉山顶观看全宇宙的星光,那些缠绕光芒与寂寞的光体,层叠却不相逢,如泡在梦境的碎玉,老介看得流泪了,黑狗也是。老介发现胡子先生的雕像也沾了泪,不知道是不是露水,要不是雕像太高,老介会帮忙擦泪。泪有两种,热的与冷的,老介跟黑狗说,热的是欢乐,冷的是孤单与悲伤,你的是哪种?老介舔了狗泪,大喊是热的,又感受自己脸颊滑过的泪是冷的。“好呀!你是热肠子的菩萨,我是冷性子的棒子。”老介大喊,把给胡子先生的那碗酒破例给狗敬上。这狗儿挺通人性,把人看透,眼神不打混。
送于右任上玉山顶的日子过了五年,从没懈怠。直到下大雪的这天,他吃完饭,套上防寒衣、穿雪鞋,也给狗穿雪鞋。狗雪鞋是一个懂焊接的东埔布农族做的,铁片焊上止滑铁钉,屯上两层黄牛皮。然后,老介打开山庄大门,给黑狗在雪地遛两圈。他拿雪杖敲碎门楣上挂的冰帘,走出户外,让雪落在肩上。
头扔,用口水吐,连母黑狗也破例用公狗抬脚的姿势撒了几泡尿侮辱。
“我找到那头倒过来的混蛋了,揍了一顿,他就住山顶。”老介回到山庄后用无线电向山下报告。
“谁?玉山顶没人。”
“有个铜像人。”
“那山顶是有名的大书法家于右任的雕像,胡子一大把被你看成倒过来的鬼,人家放个屁都比你有贡献。”*员气得挂上无线电,随后来讯,“既然是于先生,就没有害人之意。乖,你在山庄好好待着,知道吗?”
这雪太大了,斜地飘、直地落,没准则地来到地表,老介走了500公尺的之字路,严寒穿透了六层衣物令人关节硬邦邦。他知道自己不行了,五年来第一次没法上山。他喘着气,胡渣结了从鼻孔喷出来的水气,僵住了,走不动。黑狗把人看透,眼神都不打混,走了回来舔着老介的手。
“我不行了,靠你带胡子先生走了。”
他拍了拍黑狗,目送它越走越远,直到大雪掩
“长胡子的先生,喜欢酒,他说不喜欢瓮装太白酒,太水了。他要金门特级白金龙高粱酒,他要我陪他一起喝。”
“于先生要喝白酒,每个月叫补给队送去半打。”
“胡子先生也要烟。”
“没听过他抽,你别教坏他抽,烧了美髯可不好。”
“他不抽,他要看我抽水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