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下去。”
“奇莱北峰,你好。”
“再说……”
“你好,嘉明湖。你好,达芬尖山。你好,库哈诺辛山。你好,帕托鲁山。你好,大水窟山。你好,八通关草原。你好,七星湖。你好,武陵四秀。你好,马里加南山。你好,干卓万山。你好,大霸尖山。你好,丹大溪。你好,塔次基里溪(立雾溪)。你好,锥麓断崖。你好,能高-安东军大草原。你好,美丽的南湖中央尖山与南湖圈谷。你好,南湖中央尖俯瞰的小瓦黑尔溪源头……”
帕吉鲁深吸一口气,割开皮毛了。
“我难过的是,我可能会失去你。”
沉静一会,素芳姨说:“氧气没了,我要脱下面罩。”
“这样你会缺氧的,拜托不要,拜托你。”
断讯了好久,素芳姨说:“我看……到了……漆黑的……天空,出现了……一块……蓝天。”
“撑下去,拜托。”
时速六十几公里的风夹杂雪片砸在希拉瑞台阶,失去能见度,温度下降到摄氏-35度。素芳姨抓着绳索,手指僵硬,在风中甩来甩去无法上爬,她把背袋的备用氧气钢瓶放在岩石下,重新上爬,凭着“爬上玉山北壁岩沟四百次抵得上一次珠峰”的毅力,四十分钟后通过天险,朦朦胧胧地顺着坡度往上爬。人类抵达了8000公尺的高山,总会挤出无限的意志力与决心。
“五月十八号下午四点三十三分,登上珠峰了,”素芳姨说,“这有堆小石头,上面绑着些五彩经幡。”
“我记下来了,赶快下山。”猪殃殃说。
“我想把旗子绑在这里,可是找不到东西固定。”
“别管了,下山来。”
他用鹿骨刀刺
“我看……到我的……朋友了,”素芳姨鼻孔塞满冰雪,躺在雪地冻僵,千万片雪花,像是藏族献给山神的风马纸般沉重地覆盖在她身上,她勉强拨掉脸上的雪,“猪殃殃……记得回去……代我向我的朋友打招呼。”
“我会的,尽量说话,别停。”
“跟我的朋友玉山说,你好。”
“我会的。”
“跟我的朋友雪山说,你好。”
沉默了好久,素芳姨说:“我找不到回去的路,风雪盖住了,天黑了。每一个方向都像回去的路,而且,我好累,没这么累过,连呼吸都累。山顶风大又寒冷,我得找地方躲避。”
“相信我,天亮后,我们会去救你。”猪殃殃知道,天才黑,距离下个天亮还有十二小时。他得这样说才能安慰自己,也安慰素芳姨。
中断了二十分钟,素芳姨说:“我刚刚摔倒了,失去方位。”
“你可以挖雪洞吗?”
“我找不到雪斧,而且底下全是硬冰,”素芳姨声音发抖,连按下无线电通话钮的力量都快没了,“猪殃殃,抱歉,我害你回去之后,会被别人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