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快艇、马达卖掉,”切列米辛说道,“足够缴罚款,还好喝上一顿,连回去的路费都有了……”
度假的人只好这么办了:马达卖了,小船卖了,在浮船码头上喝闷酒,边喝边唱,不过唱的已经不是“生活,我爱你”这类歌,而是古老的民歌。
唱着喝着,喝着唱着,就互相谩骂起来,动手厮打,竟把牙医首领从码头上扔到了叶尼塞河里。他已喝得烂醉,差点没淹死;总算他运气,碰巧遇上一对情人趁着宁静的黄昏泛舟河上。女的是个穿着橙黄色绒线衣的外地来的大学生,男的是
些,忍耐也有个限度,等我把弟兄们叫起来,给你点颜色……”
“喏,闻闻看是什么味儿!”陌生人把证件举到睡眼惺忪的牙医师眼睛跟前,一股篝火和腥鱼的气味扑鼻而来。牙医师皱了皱眉头:此地什么东西全一个味儿!他连读两遍,睡眼朦胧里没有看懂写的是什么:“渔业稽查处,切列米辛。渔业稽査处,切列米辛。”陌生人问:“看懂了没有?!”
首领慌作一团,手忙脚乱,摸遍了各个口袋找香烟,心想:“刚才大伙说得对,当时大叔还没生气,本该溜之大吉……”
“把你们这些战友都叫醒。把排钩牵绳从河里收上来。趁这工夫我给你们画张图留作纪念,”切列米辛说,“说人话你们不要听,下流的东西!你们也该尊重点儿自己嘛!我这就来教你们应该怎样奉公守法!……”
牙医师满脸赔笑,请他原谅,拿出白兰地敬客,并且暗示,如果需要看病或者要点药,随时可以找他。切列米辛厌恶地、痛苦地撇了撇嘴——他两唇发紫,显然心脏有病。
“姓名!”他那双吉卜赛人的眼睛炯炯发光,一支廉价的圆珠笔抵着收据本。首领感到孤立无援,暗自盘算编个假名。然而,切列米辛是个饱经世故的老手,早已看穿这个并不高明招数:“你们若是撒谎,入地三尺我也能把你们揪出来!”
事情迅速办好。“图画”一式三份。最不清楚的一份——因为复写纸磨破了,显然稽查员经常要开账单——换得二百二十五卢布罚款。切列米辛的账单一清二楚:每副排钩罚款五十卢布,每条鲟鱼罚款二十五卢布,外加一顿训斥,那是免费的。
“你们不得再胡闹!你们记着:我们的土地是完整的、统一的,在任何地方,即使在最愚昧闭塞的原始森林里做人也要像个人!”他抬起那只弯曲的,被烟斗熏得发黄的手指,刻薄地,一字一板地又说了一遍:“也——要——像——个——人!”
度假的人都按立正姿势站着,毕恭毕敬地聆听着稽查员切列米辛的训话。
“我们没有钱哪,”捕鱼人中间有一个人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图画”,喃喃说道,“本打算搞点鱼,捞点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