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层炽红的金属,这火杂杂的一片原来是矮白桦、水越橘和河柳密密簇簇的树叶,沼泽地斑斑驳驳像一块素净的印花布,这里石楠草的椭圆形浮叶在寒流来临之前始终摇曳生姿。接着,冻土带就黯然失色,万物凋零,灰色的石块,干瘪的灌木丛,灰烬似的苔藓和枯死的小草都裸露在光秃秃的苔原上,只有林间空地上的越橘叶经霜以后却愈发鲜艳,那火样的红色直要到大雪纷飞才会渐渐消褪。
朴实无华的北方大地预感到冬雪已经近在眉睫,因而靓妆艳服欢度一年中最后的几天舒心日子,有一星期到十天的时间,它甚至被自己的艳丽惊呆了。在这之后,微风便来试探,它吹动树木,就好像把一大堆篝火的火星都吹了起来,让它们在空中飞舞,然后熄灭。风儿积聚好力量,呼啸而至,狂风过处,无边落木,萧萧而下,还没有完全枯萎的树叶,一接触地面就冻僵了,粘在针苔上面。整个冻土带像浅浅翻耕了一遍的田地那样呈现出棕褐的颜色。不过,大地虽然力竭心衰了,却还在呼吸,还发散着温暖。一种万物凋零的萧杀气氛充斥在河上、冻土带上和整个极北地区的广大荒原上有几天之久。水越橘和岩高兰醉人的糜烂味儿在空气中荡漾,赤身露体的河柳所发出的苦涩味阵阵扑鼻,而那稀稀拉拉的,从来没有见过露水的北地小草,一副燋悴委顿的模样,连根带茎都在风中簌簌颤抖。
朝远处看,耸立在深渊之上的叶尼塞河岸,在傍晚时分显得愈加幽暗。漫漫长夜正从恍若黑暗王国的北方蹒跚而来,它一路播下漆黑而沉重的夜色。阿基姆看着两旁陡削的岸壁,眼下虽然还似封似闭,没有完全合拢,但已经全然不像夏天时候,两行石壁蓄势待发,郁郁葱葱,直上青天的模样。他感觉到那沉重的窒息人的雾霭,眼下虽则相距颇远,但也快要临头了,而他、母亲、拖网、他周围的一切,都将被摄进这黑沉沉的雾幔。海鸥在呻吟,潜鸟在哭泣。鸟儿们簇拥一起飞东飞西,忽儿啾啾地叫个不停,忽儿寂静无声。寒潮不久就要把它们从冻原驱逐到南方去,它们将不得不告别老窠,远走高飞。而目前,守卫同伙的大雁还昂首屹立在冻原附近的滩头上;天鹅伸着两片铲子似的阔嘴巴在河泥中拣食;不知忧悒、成天瞎忙的鹬儿像喝醉了似的,迈着长腿东追西逐,灌木丛中的山鸡不安地咯咯叫着,它哪儿也不用去,但也同样心神不宁。水面上的蚊蚋螟蛾愈聚愈多,随着河水打转,河上翻起一个一个泡沫,到了河道弯曲处旋成一团,泡沫堆不断被水下蹿起的鱼群冲破搅碎,这表明图鲁汉斯克的鲱鱼以及叶尼塞河上少有的凹目白鲑汛期到了。马克鲟鱼成群结队地出没在鱼食丰富的浅水区,奇尔鱼和鸦巴沙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