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和军人姓名或根源地。英女皇当然有Queen'sRoad[2],砵甸乍也有条砵甸乍街,至于他自己,只能隐隐把家乡小镇名字作为路名,就是荷李活道,他是英国荷李活镇第位男爵,把故乡名声夹带到海外,之于他,是荣誉,亦是责任。
九四年荷李活道已经布满四五层楼房建筑,也有门禁森严中央警署、判裁司署和域多利监狱,阿冰在褐色砖墙下低头疾走,迎面遇见六七个从灰蓝色铁门里步出警察,十多只眼睛像十多把短枪般直指向她,她忍不住打个寒颤。毕竟在澳门杀过人,心虚。离开汕头不过五个多月,于阿冰是生命颠倒漫长岁月,手里利刃沾已经不只是狗血,好几回在浴室照镜子,忽觉镜中人眼神满是杀气,连自己也吃惊。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走到云咸街,那是个弯曲陡坡,连接山上荷李活道和近海皇后大道中,街道两旁布满花摊,她颠簸着脚步朝低处走去,突然吹来阵海风,浓烈花香涌扑她脸和鼻,令她冷不防地打个喷嚏,却似同时刮走脑里混乱,有些事情,关于哨牙炳事情,似乎刹那间想通:相士咸湿归咸湿,有点说倒不假,姻缘终究只问自己喜不喜欢,其余都是小事。如果嫁给阿炳,万他不改浪荡,日后难免有人闲言闲语,烦恼可就多。可是,选定就是选定,否则在澳门也不会拒绝财叔,而且观音娘娘也说可以,那就行,日后事日后再说。
旦有堆答案,脚下虽累,心头却是舒坦。走到皇后大道中娱乐戏院旁,道边停几辆黄包车,她想起哨牙炳说过,南爷刚到香港时做过车夫,果真是英雄莫问出处,说不定炳哥有朝日亦能独当面,但不确定他是否有此大志,到时候她又是否仍在他身边。想着又觉恻然,心里再度沉重起来。烦啊,做人真是。
这时候忽然传来阵聒噪,放眼看见个车夫吃力地弓身拉着黄包车往山坡上走,车上有对洋人男女在斗嘴,叽叽喳喳地互骂着她听不懂洋语,眼神都是恨不得给对方狠狠掴巴掌。她不禁惘然——也许世上男女都是在寻寻觅觅鸳鸯,不管是否相配相称,不理配称多长多久,总要找到才甘心,不然如何消耗悠悠岁月。寂寞是最不堪痛楚。
[1]在街头喊卖橄榄甜果种方式,客人在矮楼阳台扔下铜板,贩主把甜果用力掷到楼上。
[2]意为:皇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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