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兴社是半新不旧的堂口,陆北风一方面招兵买马、广收门徒,另一方面派遣金牙炳和阿
这是哨牙炳早上醒来以后对阿冰说的解释版本——
昨天离开广福义祠,他对陆北风提出金盆洗手,风哥,bao跳如雷,骂他是反骨仔,更激动得眼眶泛红,几乎为他流下男儿眼泪。
“风哥会喊?”阿冰觉得不可思议。
哨牙炳瞪着眼睛,直望阿冰道:“千真万确!我骗天骗地都唔敢骗你!骗你,我就系龟公!”
阿冰啐道:“呸!你系龟公,我不是就系龟婆?”
哨牙炳连忙抬手作势边自掴边道:“我嘴贱!我掌嘴!”他继续胡扯道:“我跟风哥说,娶了老婆便该让老婆安心,这点意思我其实以前早向南爷说明,南爷也同意了,表明一旦打跑了日本鬼子便让我脱离堂口。现在日本鬼子走了,也该是时候了。风哥听完,考虑了一阵,觉得既然这是南爷的遗愿,自己无理由反对,但警告我,依照广州帮规,脱离堂口要被大佬在背上斫三刀。我说为了老婆,别说三刀,三十刀我也愿意挨!”
根据哨牙炳的说法,陆北风认为兄弟一场,无必要动刀,但喊出交换的条件,要求他再留个两三年,待新兴社打好了基础才放他走。如果同意,三刀不必斫了,改为打三个耳光。他虽然不情愿,但见风哥情深义重,他为大局着数,最终勉强答应,岂料风哥用劲过猛,一巴掌打断他半只门牙。
哨牙炳张开嘴巴让阿冰察看断牙伤势,阿冰不免疼惜,轻抚他的脸颊。他又扯了一段:“风哥后来对我感叹,说娶了像你这么好的老婆,又靓又叻又听话,换作是他,他亦甘愿为你金盆洗手。他说我是走了八辈子的狗运,一定要好好珍惜。我说,你错了,不是八辈子,是十八辈子!”
阿冰虽然喜听好话,但因是屠狗出身,不爱听见“狗”字,嗔道:“我倒是走了十八辈子的衰运!”
哨牙炳知道过关了,虽然金盆洗手失败,至少过了阿冰这一关,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吧,见步行步,管不了这么多。他再次领悟有些烦恼原来只是自己的心障,船到桥头自然直,只要换个想法,或换个说法,烦恼虽仍是烦恼,却未必如想象中的烦和恼。而对阿冰来说,事已至此,再不情愿也得接受了,反正已经开了店,她是老板娘了,这也是她的江湖,待新兴社的根基打稳了,粮庄的生意亦该上了轨道,到时候和阿炳才是真真正正的重新做人,三年不算太长,她可以等。阿冰之后做了两桩事情。首先在家里的神台面前上香,把昔日几把随身屠刀隆而重之封箱藏起,算是小小的“金盆封刀”仪式。然后,她陪伴哨牙炳到史钊域道找欧士元大夫镶了一只金门牙——从此,江湖上少了一个哨牙炳,多了一个金牙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