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冰见他欲言又止,不便追问细节,也来不及求签了,只跟他并肩沿着嚤啰街的梯级往下走向皇后大道中,瞥见弦月巷的斜坡旁有摊档卖豆腐花,趋前要了两碗,唤高明雷陪她蹲坐在小板凳上吃个痛快。高明雷口渴,仰碗咕噜一声把豆腐花往喉咙里倾灌,不小心呛得咳嗽,从嘴里喷出来的豆腐花把裤管和裤裆溅湿了一摊,阿冰想用手帕替他拭擦,手伸出了一半,又马上缩回,脸上一阵红一阵烫,幸好天热,别人一定以为只是热。摊档的老妈子却看见了,对阿冰笑道:“你们两公婆真系恩爱。”
高明雷回应了一句粤语:“喂,事头婆,
责任,幸好几年来只发生过一次,她承担得起,姐妹们也更敬重她、听她。如果这也算是江湖,阿冰自觉是个顶天立地的人物。也正因如此,她跟仙蒂不常来往,两人之间倒无怨仇,只不过两人都是喜欢出主意、做决定的女人,两个这样的女人注定无法相知相熟。恐怕男人女人都一样,性格上必须一鸳一鸯始可和洽相处,否则,两鸳两鸯,往往只落得吵闹收场。
高明雷把阿冰哄得开心,她却仍要故作谦虚,笑道:“哎哟,我只是个女人仔,怎敢提什么豪杰。可是依我妇孺之见,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嘛,凶个三分已能令男人怕他。女人凶三分,只是个人见人厌的泼妇,唯有凶够七分,才能不让男人占便宜……”
“还可以倒过来占男人的便宜呢!”高明雷接口代她把话说完。两人同时笑起来。
谈谈走走,来到文武庙前,已是下午四点多,坐在门旁的庙祝提醒他们只剩半小时便要关门打烊,有几分似官府的办事规矩。阿冰先到主殿替家人烧香求福,然后到庙旁找相士查黄历,择个吉利的菜馆开张时辰。她想替菜馆的生意求签问吉凶,高明雷劝阻道:“来不及了。何况菜馆是开定了,上上签要开,下下签也要开,还求来干什么。难道求了下下签便一切作罢?”
阿冰道:“倒不是作罢,只不过心里有个谱,做了最坏的打算,若真碰上了,可以跟自己说,那是命,不是我的错。”
高明雷反问道:“这么说来,求了上签,遇上好事,便也只是命而不是自己的功劳了?”
阿冰想了一下,笑道:“不,功劳总是自己的。所谓‘天助我也’,因为是‘我’,老天爷才会出手相助,这也要归功于我。好人有好报嘛。”多年来到处算命问卦,对于信什么和为什么要信,她早有了自己的一套看法。
高明雷苦笑道:“错归别人,功归自己,花点小钱求签算命,果然是个划得来的好买卖!”
阿冰调侃道:“雷大爷不信这些?呵,是不是四川的菩萨不够灵验?”
高明雷若有所思,半晌方道:“菩萨灵验,人心不灵验,信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