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自强!谁怕谁?”
他语气突然激动,嗓门大了,惹来其他乘客的白眼,几个人望向他,他却毫不忌惮,瞪起一对铜铃大眼凶回去,众人立即别过脸庞,不敢直视。电车到了庄士敦道,高明雷站起身下车,阿冰尚要多坐一站,道别后,凝望着他的背影穿越电车路走进萧顿球场。傍晚的球场开始热闹,夜市贩子忙碌着铺箱摆摊,高明雷转眼消失在人群背后,离开她的世界,也带走了刚才的浓烈体味。天色不知不觉间暗下来,阿冰被突然亮起的车厢灯吓了一跳,心慌意乱,仿佛孩子做了错事,有点张皇失措。她掠一下头发,又拉整一下衣衫,其实都是无需要的举动,但如果不这样,似乎更会手足无措。
是该回家的时候了,孩子在等待母亲,她有孩子,她有家。对了,她还有阿炳。奇怪这个下午她竟然完全没想起过阿炳。她闭上眼睛,想象熟悉的他站在她面前,熟悉地笑着,露出唇下熟悉的门牙。在这样炎热的下午,她居然把这么熟悉的人推出了记忆的范围。在高明雷走出她的视线以前,她自己竟先在心里跟阿炳保持了距离。多么地意想不到,更是多么地不可饶恕。阿冰感到强烈的愧疚,强迫自己不往下想。
耳畔忽然听见铃铃铃铃的电车到站提示,司机在敲铃,阿冰马上张开眼睛,连跑带跳地离开车厢,心虚觉得司机看穿她的忐忑,于是拼命低头,使劲展步朝家的方向走去,仿佛走得越急,越能忘记今天所曾有过的轻盈和迷乱,以及丝丝连自己回想起来也会脸红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