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会。陆北风暗暗运劲调节气息,吁——呼——吁——呼,渐渐觉得理顺了呼吸,但过了一阵,肠胃突然反扑,胸口一闷,喉咙一苦,胃汁重新无休无止地从嘴里涌出,他眼前一阵昏黑,晕倒过去。
陆北风苏醒的时候,风平浪静,菲律宾的马尼拉,码头的船笛响号和沸腾人声迎接他登岸。
岸上是陌生的世界,却亦是熟悉的世界,因为有唐人街,更因为唐人街有洪门。六位堂主虽是初到的客人,但踏进唐人街,乡音是亲切的,规矩是老旧的,先往洪门致公堂向各方人马拜码头,再由他们领路到中华商会拜会老侨领,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是一顿连一顿的饮宴款待,主人好奇香港的动静,客人探究本地的门路,各自扔出一堆问号,你来我往,相互称斤掂两。江湖人是鼻子灵敏的野狼,不管身处何埠何城,远的近的,富的穷的,只要是有华人的所在,总能闻嗅到血腥的可能,然后掌爪发劲一蹬,扑前噬咬。所以主客双方很快有了携手发财的默契:马尼拉需要的,借助六位堂主的香港手下集齐运来;香港需要的,由马尼拉的洪门帮会张罗运去。黑货白货,香烟洋酒,枪炮子弹,百无禁忌,互通有无,关键是能够保证货源充足、海路畅通。两个字,就是走私。
说句老实话,六位堂主都不愁钱,各有兄弟陆续从香港汇来美金花用,并未人走茶凉,这点起码的江湖义气仍然是有的。然而混江湖不只为了发财,铤而走险是一种刺激的瘾头,沾上了,不易戒掉。他们坐下商量了一夜,无不喝得脸红耳热,一方面重复又重复地回顾旧事,轮番夸大吹嘘自己昔日的打杀身世,另方面对于摆在前头的走私生意感到无比亢奋,争相认定自己出得上力的地方。最后得出结论:与其各自为政、单打独斗,不如联手在这片新天地闯荡,江湖日月新,亦是很有意思的挑战。“潮兴义”的师爷贵提了个主意:“一二三四五六,我们六个人,新堂口就叫作‘六合堂’,如何?老天爷把我们凑在一起,时也命也,唔捻好浪费老天爷的一番好意。”
陆北风首先拍桌赞成,道:“好名字!中国武术有六合拳,大刀王五和燕子李三都是此道高手,我也练过,可是说来惭愧,练来练去都只是三脚猫。除了六合拳,也有六合掌、六合腿、六合棍,招招攞命!六合,六合,六六大顺,六六无穷,如意吉祥,六合堂,好!”其实他心底想着的是粤语的“六”和“陆”同音,“六合堂”便是“陆合堂”,在名号上已经以他为尊,让他占尽便宜。
其他人听陆北风说得头头是道,当然没有不同意的理由。接着便要排辈分、分座次了。
六个人当中,论岁数,陆北风只排第二,但新兴社掌握了湾仔码头和上环三角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