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大屿山赌场开张之后,肯定财源滚滚,这条财路由添仔谂出来,以后我也会交俾他打理,他始终系聪明仔,只不过太心急,无头Sir肯花时间教他,是他的福气。”哨牙炳道。然后呼喝鬼手添:“还不斟茶感谢无头Sir!”
气氛缓和下来,蓝刚道出早已跟哨牙炳和吕乐商量好的决定。大屿山赌场仍然要搞,但没细眼超和鹤佬德的份儿,吕乐要求新兴社跟由他扶植的旺角“福义堂”的大哥木合作,开赌利润由两个探员和两个堂口平分,至于本钱,当然只由堂口出。这样的条件不可谓不苛刻,但既然是哨牙炳和两个探长的协议,鬼手添除了应声附和,不敢再吭半句。其实蓝刚和吕乐另外私下谈妥,香港和九龙的堂口规费稍后亦要增加,时势动荡,尽情搜刮便是最好的应对。
再聊一阵赌场大计,蓝刚离开安乐园,剩下鬼手添和哨牙炳沉默相对。鬼手添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等待哨牙炳开声斥责。哨牙炳却不言不语,只再点了一杯热鸳鸯和一块西多士,喝着,咀嚼着。鬼手添偷瞄他几眼,这回,轮到他觉得哨牙炳有点陌生。先前是哨牙炳察觉到鬼手添的衰老,现下却刚相反,是鬼手添感觉哨牙炳显得年轻。或许只是因为他没想到平日行事温吞的炳哥有此一着,竟然捷足先登,预设陷阱让他跳下去。生气是有的,但更强烈的感受是惭愧,低估了炳哥,姜是老的辣,自己一时冲动而丢失面子,咎由自取,抵捻死[3]。当一个男人展现了意料之外的生命力,看在别人眼里,便有了“回春”的劲道。
其实哨牙炳亦在心里沾沾自喜。他暗忖:“老虎唔发威就当我病猫!现在知道谁才是大佬了吧?”这些年来,他依凭的是分寸。跟在陆南才身边,再跟在陆北风身边,他都知道什么该做和不该做。该做的分内事,有时候难免做错,但,人谁无错?错了便改,说几句“唔好意思”便可以了。然而一旦做了不该做的事情,逾越了分寸,就算只是小事,后果很容易不堪设想,打死他亦不会干。即连此番对付鬼手添,以及到大屿山开赌,他也事先打电报到马尼拉征求陆北风同意,风哥一天不回复个“可”字,他一天无法觉得踏实。做兄弟,哨牙炳用分寸来要求自己,亦用分寸来要求别人对待自己。
喝完热鸳鸯,吃完西多士,哨牙炳只说一句“买单吧,衰仔!”便起身离去,鬼手添急不及待地跟在后头,涎脸笑道:“炳哥,听说金乐舞厅新来了几个靓女,不如去睇一睇。”
[1]意为:怎会有这么现成的便宜可占?
[2]意为:老炮儿。
[3]意为: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