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口箱子送到我房间去。”
茶房正要去提箱子,江姐却拦住了他:“等一下,我拿点东西。”她把箱子放上床,当着全舱的旅客,打开锁,翻开粉红色内衣,花绸夹袍……把靠上面的一只精巧的手提包,取了出来,顺便拿起个药瓶晃了一下,“大哥想得真周到,给舅母买些鹿茸,银耳……你看,鱼肝油也怕乡下买不到。可真把我累坏了。”她笑着,锁上箱子,交给茶房。“开船还有一阵,我们出去看看风景好吗?”何大副征求意见地问。江姐同意地点了点头,她提起手提包,刚要和何大副一道走出舱房时,从舱房另一头传来了叫喊声:“现在开始检查啦
离船头不远,江姐找到了自己的舱位。她打开行李,把床位铺好了,便把箱子往床下一塞。箱子又高又大,塞不进去,她重新把箱子放在床上。这时,一个茶房从门边走过,江姐便喊着:
“茶房!船多久开?”
“还在扎雾,大概九点钟才开得成。”
“何大副起床了吗?”
“小姐,你姓李,是他表姐吧?”茶房打量了一下江姐入时的衣着问道。
了几枪。
雾散了一些,隐约望得见一艘登陆艇停在附近,长列的壮丁正在上船。挂着青天白日旗的舱面上,排列着刚出厂的重炮。敞开的船头闸门边,成群的力夫正把一袋袋军粮背进底舱。
“打死了没有?”
“谁知道?”
旁边的旅客议论着:
江姐笑着,点了点头。
“大副上夜班,叫我等着,你来了,就叫醒他。”话音刚落,何大副已披着大衣径直找来了。
“表姐,我正等你哟,你一个人回去?”
“你大哥走不开。出来几年了,早就想回家看看……坐吧,表弟。”江姐从床上把箱子提下来,左放不是,右放也不是,她埋怨地说:“我说不带箱子,大哥偏要我带,路又远,真不方便。”
“这里放不下,放在我那里吧。”何大副说着,从门外叫来一个茶房。
“天寒地冻的,跳江多冷啊!”
“不跳江?登陆艇今天就要开出川呀!’江姐握着甫志高的手,低声叮咛着:“你回去吧!请代向区委的同志们致意。,bao风雨还没有过去,你们在重庆,要多加小心!”
“你放心,江姐。”甫志高自信地笑着:“我相信下回见面时,这里一定雾散云开,阳光普照!”
“再见!”江姐直望着甫志高的身影,在薄雾中渐渐消失了,才离岸上船。
“上舱房间票。朝那边走!”船员检过票,指点着方向说。烟雾弥漫的煤舱里,寒流浸骨的船舷上,都挤满了人群,全是买不起舱位的统舱旅客。船舷边遮风的帆布被江风刮着,在铁栏杆上啪啦地响。婴儿不住地号哭,母亲焦急地抚慰着。满船嘈杂的人声,乱哄哄地混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