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馆的公路。除了到磁器口挑菜,他每天还要到中美合作所煤窑挑一两次煤炭。这座特务专用的煤窑,就在渣滓洞附近的公路旁边,离白公馆也不远,正处在两座集中营之间。有时,特务懒得走路,就叫华子良独自去挑,特务只在山头上守候。华子良却像一只在笼里关惯的鸟,有特务监视也好,没有特务监视也好,去去来来都是目不旁顾,更没有丝毫越轨的行法。到后来,特务常常放心地让他独自去来,甚至连到磁器口买菜,特务也常常自去赌钱喝酒,让他单独把菜挑回。不过近来形势变化了,他每次往来,都被特务跟着,不像前些时候那么自由。
天气很冷,满天的浓云压在山尖上,北风阵阵呼啸。满挑煤块,压得华子良脚步蹒跚,不断喘气。他敞开胸前的衣襟,露出褐色的皮肉和瘦得连一条条肋骨都数得清的身躯,胸膛上的汗水一滴滴地往下淌。
走了一阵,来到松林坡的山脊。在公路的岔道口上,特务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回头说道:“休息一下。”
华子良应声放下满挑煤炭,也在路边的石岩上坐下来,把破帽子接下来当作扇子,扇着胸膛。特务摸出一支烟,独自吸着。像往常一样,谁也不说话。
华子良的心里,一刻也不平静,他正忧虑着一个严重的新情况:几个月来经常和他见面的渣滓洞的那个“看守员”,今天又没有来押运煤炭,代替他的是一个新来的特务。过去,当他还未作厨工的时候,渣滓洞和地下党的关系,是靠那个由地下党安插进去的“看守员”借休假日出去联络,到他作了厨工,进出比那不能经常出入的“看守员”更方便,所以磁器口联络站建立以后,到联络站的联系,就改由华子良承担了。他利用挑煤的机会,又可以和渣滓洞的那个“看守员”经常见面,传递情报和意见。可是从昨天起,这个“看守员”却意外地没有出来,这使华子良深深地感到不安。时机十分紧迫,如果和渣滓洞断绝了联系,那是不可想象的事。他觉得那位“看守员”被敌特识破的可能性很小,因为他一贯谨慎小心;最大的可能,就是遇到了敌特最近采取的换防措施,突然把他调走了。可是,这样一来,不仅华子良准备带给渣滓洞的几柄匕首交不出去,而且今后和渣滓洞的联系也会完全中断。更严重的是渣滓洞约定要告诉越狱时间,现在竟无法再得到这个关键性的情报了。
公路上走来一大群人,渐渐近了,都是特种警卫部队的,背着铁锹、十字镐,走到岔道口,又向松林茂密的山上走去。领队特务看见白发苍苍的华子良囚服上的蓝色三角形符号,立刻诧异地问:
“犯人怎么出来了?”
正吸着烟的特务应声回答道:“是个疯子。”
“哦。”对方漫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