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豪的就是打败了纳粹,没有什么比这个异端邪说更触目惊心了。
格罗斯曼有两个知己密友,一个是谢苗·利普金(SemyonLipkin),一个是叶卡捷琳娜·扎波罗茨卡亚(YekaterinaZabolotskaya)。1960年10月,格罗斯曼不顾这两个朋友的劝告,把《生活与命运》的手稿交给了《旗帜报》的编辑。当时正是赫鲁晓夫“解冻”时期,格罗斯曼胸有成竹,认为这本小说能够出版。1961年2月的一天,三个克格勃(KGB)军官来到他家,抄没了他的手稿和相关资料,连复写纸和打印色带都没收了。当局不逮捕人而“逮捕”书,苏联历史上只有两次,这回是其中一次。[26]除了《古拉格群岛》,还没有哪本书被认为这么危险。[27]当局叫他在一个保证书上签字,保证不把克格勃这次登门造访的事和别人讲。他拒绝签字。但克格勃的其他要求,他好像照办了。他把这几个克格勃军官领到他表弟家,让他们把其他两份手稿也抄去了。但是,格罗斯曼另外还备了两份手稿,克格勃竟然没发现:一份留给了谢苗·利普金保存,一份留给了廖丽亚·多米尼吉娜(LyolyaDominikina)保存。廖丽亚是他学生时代的朋友,和文学界没有任何联系。
很多人都认为格罗斯曼过于天真了,居然心存幻想,以为苏联当局会允许他出版《生活与命运》。利普金和扎波罗茨卡亚就持这种观点。根据他们的说法,格罗斯曼之所以同意把这本小说多备一份手稿,全因他们的坚持。[28]但是,诗人科尔涅伊·楚科夫斯基(KorneiChukovsky)在1960年12月27日那天的日记里这样写道:“格罗斯曼接到赫鲁晓夫秘书打来的电话,说这本小说太好了,正是目前所需要的,说他要把自己的读后感告诉赫鲁晓夫。”这是传闻,不知是真是假。即便没来电话,楚科夫斯基对此事的重视,这就很不一般。[29]
我个人并不觉得格罗斯曼天真。不论是人的心理活动,还是苏联政权的内部运作,显然他都是非常熟悉的。1956年赫鲁晓夫公开谴责斯大林。从那时起,政治形势一直在迅速演变。今天回过头来评说当时的政治形势,事后聪明,肯定不费吹灰之力。艺术批评家伊格尔·格隆斯托克(IgorGolomstock)跟我讲过,当时很多有头脑的人期望值都很高,他们深刻批判苏联政权,但他们都像格罗斯曼一样,一辈子都是在苏联体制内度过的。利普金说得很明白,格罗斯曼知道自己有被捕的可能;我的看法是这样的:格罗斯曼当时有可能只是厌倦了搪塞支吾,当局今天要求这样,明天要求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