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酒杯端到嘴边,转头看了看萨盖塔克,看他是不是说点儿什么。但是萨盖塔克看了看画像(好像在说:“父亲呀,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什么都知道嘛。”),就把酒喝干了。大家都把杯干了。
杰敏季·特里福诺维奇·格特马诺夫是沃罗涅日州的里夫内那个地方的人,但是他多年在乌克兰做党的工作,长期跟乌克兰同志共事。和加林娜结婚之后,他在基辅的关系更巩固了,因为她有许多亲戚在乌克兰的党政机关中担任要职。
格特马诺夫一生的经历说起来相当简单。他没有参加过国内战争,宪兵没有追捕过他,沙皇的法庭从不曾把他发配到西伯利亚。他在会议和党代会上作报告通常都是念发言稿。他念得很好,通顺流畅,而且富于表情,虽然稿子不是他自己写的。当然,念发言稿很容易,因为都是用大号铅字印的,间距很大,而且斯大林的名字都是用特制的红色铅字印出的。他当初是一个精明能干、循规蹈距的小伙子,本想进工学院,但是却被调到保安机关工作,并且很快就成为区委书记的贴身警卫员。后来他受到赏识,被送到党校学习,然后分配到党的机关工作,先是在区委组织部,后来又到中央委员会的人事局。过了一年,他就成为领导干部处的指导员。一九三七年以后,他很快就做了州党委书记,就是说,成了一州之主。
他说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大学教研室主任、工程师、银行经理、工会主席、农民集体经济、剧院演出的命运。
党的信任!格特马诺夫很懂得这几个字的伟大意义。党是信任他的!他这一生尽管没
么搞的,我是个病人。”
“当然不是,”马舒克说,“是谁在基斯洛沃斯克夜里三点钟才回房?”
几位客人哈哈大笑起来,格特马诺夫随便然而使劲地盯了内弟一眼。
加林娜走进来,环视了一下正在笑的男子们,说:
“我刚一出门,你们就不知想什么鬼花样欺负起我的可怜的杰敏季来啦。”
格特马诺夫就往酒杯里斟酒,大家都聚精会神地吃起小菜。
格特马诺夫望了望挂在墙上的斯大林像,举起酒杯说:
“来吧,同志们,为咱们的父亲干第一杯,咱们祝他永远健康!”
他说这话是用同志式的、有点儿随便的语调。语调所以这样随便,是因为斯大林的伟大是众所周知的,但是围坐在桌旁的几个人为他祝酒,首先是因为爱戴他这样一个朴实、谦逊和关心下属的人。画像上的斯大林眯缝着眼睛,打量着满桌的酒菜和加林娜那丰满的胸脯,似乎在说:“好,同志们,我把烟斗点着,坐到你们跟前来。”
“一点不错,愿我们的父亲永远健康!”女主人的弟弟尼古拉·捷连季耶维奇说。“我们没有斯大林怎么行?”